而燕惇則覺得自己說話越來越像一個渣男了。

    岸早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燕惇身上，卻忽視了一點：顧顧最近也在頻繁接觸岸遲。

    只不過，顧顧是用“最強黑客”的身份在線上接觸岸遲。他的手段比較隱秘，也比較高明，所以岸早并沒有察覺自己弟弟已經被忽悠瘸了。

    岸遲是霸總男主，擁有“隨時隨地被挑撥離間從而誤會主角”的功能。顧顧用科技手段搞了一大堆假照片、假視頻，來證明燕惇是包藏禍心的商業間諜。岸遲的大腦不好使，很快就相信了。

    由于霸總小說的“誤會狗血話不說清楚”劇情之力影響，岸遲也不直接去找燕惇求證，而是自己憋著在那兒胡思亂想腦補一場大戲。

    岸遲在那兒懷疑著懷疑著，就又收到了最強黑客的信息：“xx路，燕惇要殺你哥，危，速來！”

    岸遲作為霸總，一聽這個消息，必然是立即開車趕赴現場，而且絕對不會打電話找燕惇或者岸早，更加別提報警了。

    事實上，燕惇還真的就在xx路。

    不過當然，他不是在殺人，而是在赴顧顧的約。畢竟，他現在努力爭取成為顧顧最好的朋友，所以顧顧約他，他是基本都會出門的。

    燕惇在路上走著走著，只見一個人迎面走來。那個人的出現讓燕惇立即毛骨悚然——這人看起來和岸早挺相似的，尤其是身形和打扮。但他卻讓燕惇想起了顧顧莊園里的仆人。目光空洞的、重復做著一樣的事情的、了無生氣的人。

    這個人空洞洞的眼睛走不進光，臉上毫無表情的往燕惇的方向走來。燕惇下意識的就是跑。卻沒想到，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就往燕惇身上刺去。燕惇自然要擋的，卻沒想到，這個人皮脆得很，燕惇隨便一個飛踢，他就倒在地上抽搐了，簡直就跟碰瓷一樣。

    燕惇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這時候，他卻聽到汽車引擎那轟隆的聲響。

    燕惇轉頭一看，一輛汽車往自己迎面駛來，并且是加速的狀態，顯然是要撞死自己??！

    燕惇的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個人沖出來，擋在了燕惇面前。

    燕惇睜眼一看，擋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岸早。

    也不知是誰規定的，這種擋車情節必須是慢動作播放。燕惇能看到開著車打算撞死自己的人正是岸遲，他也能看到岸早以一種慢鏡頭重播的速度展開雙臂擋在自己面前。也是因為這不科學的慢鏡頭設定，燕惇可以在這一秒鐘之內作出反應。

    燕惇心中一動，立即推開岸早，張開雙臂迎接汽車的碾壓。

    卻沒想到，汽車在接近燕惇1公分的時候及時剎住了車。

    燕惇冷汗直冒。

    被推開的岸早也重新站起來，顯然也是驚魂未定?？吹窖鄲涟l無損，他心里那一口氣才松了，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地將燕惇拉進懷里。

    只是那生死一線的窒息感仍縈繞在二人的心頭。

    燕惇的眼眶幾乎被淚水浸濕了，他的心咚咚的跳。

    而岸早也是如此。

    失去摯愛的恐懼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同時盈滿了岸早的心腔，讓岸早那情緒澎湃而出——

    燕惇腦里響起聲音：

    【完成支線任務·攻略霸總岸早】

    獲得加分獎勵【記憶保留】

    燕惇頓感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岸早的臉。

    岸早看到燕惇仰臉，也沒想什么，只是低頭用力地吻住了燕惇的嘴唇。岸早向來是個溫柔的人，從未如此熱烈地吻過對方。燕惇感覺到嘴唇都被吸得生疼，但這份疼痛卻又難得的真實、美好。

    而從車子上走下來的岸遲則比較尷尬：我差點撞死了我嫂子，他現在正在和我哥熱吻，我該怎么辦？

    這些天以來，岸遲一直被顧顧忽悠，誤會燕惇是個壞人。收到黑客的短信后，岸遲立即奔赴xx路。待他開車趕往現場的時候，便遠遠的看到燕惇傷害“岸早”——那個“岸早”是顧顧特地找來的，身形打扮都和岸早非常接近，遠看確實分不出來。因此，岸遲這個無腦熱血的人就開車沖了過去打算撞翻大嫂……

    幸好主角光環護體，任何車輛如何飛鏟，都會在主角面前及時剎車。

    岸遲也不用擔什么刑事責任。畢竟霸總世界沒有王法。

    不過，霸總的世界里雖然沒有王法，卻有家法。

    岸遲被他哥關禁閉了。說起來，岸遲自從上小學以來就沒被關過小黑屋了，現在重溫這個“家法”，也真是夠丟臉的。

    岸遲卻是心悅誠服地被關進去的，他自己也萬分羞愧，止不住地跟嫂子道歉：“我真的是太蠢了！居然相信顧顧這個人渣！”

    見岸遲誠心悔過，燕惇也打算說些原諒的話，卻被岸早阻止了。岸早冷冷地對岸遲說：“你確實蠢。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早把你吊起來打了?！?/br>
    岸遲一臉痛心地說：“如果你還不消氣，那就把我吊起來打吧！”

    岸早被岸遲的態度感動了，于是就把岸遲吊起來打了。

    結果岸遲便不用關禁閉了，因為他腿打折了住院了。

    燕惇十分驚訝岸早對岸遲的嚴厲。但他也沒多說什么，畢竟，霸總把霸總打折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燕惇更關心的是顧顧的下落。岸遲是岸早的親弟弟，都被打折一條腿了。那顧顧得起碼打折三條腿吧？

    于是，燕惇便問起顧顧的下落。

    岸早牽起燕惇的手，溫柔地說：“我讓人把顧顧抓起來了，你要去見他嗎，小老實？”

    燕惇怔了怔。

    他察覺到岸早語氣微妙的變化，那種熟悉的感覺，讓燕惇一陣晃神。

    燕惇只說：“說起來，我差點被車撞的時候，你怎么會恰好出現在那兒？”

    岸早解釋說：“我不放心你和顧顧見面，所以每次你們約見，我都會跟上。但很明顯，他應該知道我有在跟。所以這次他決定算計你的同時，也算計了我。我在跟過去的時候，途中被碰瓷的攔了路。所以我才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幫助你?！?/br>
    燕惇恍然大悟，半晌頓了頓，卻說：“那個時候你不應該沖出來的……”

    岸早說：“你有危險，我當然應該擋在面前?！?/br>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卻讓燕惇心中泛酸。

    燕惇說：“再不準這么做了?！?/br>
    岸早只是微笑，并不答應。

    燕惇便有些慌，怕岸早再次為自己涉險，便道：“你不知道，我是不會有事的。你就不一定了?！?/br>
    燕惇有主角光環護體，怎么涉險都會安然無恙。岸早的霸總光環則略遜一籌，保護力度不夠。畢竟，殘疾霸總也是一籮筐的。

    然而，燕惇說了這句話之后，又有些懊惱，什么“我是不會有事的”，說得也太篤定了。誰能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呢？

    然而，岸早聽了有點兒恍然大悟的樣子，半晌問：“你是知道自己不會出事，所以才推開我？”

    這話說起來有些憂傷。

    燕惇眨了眨眼，覺得有些疑惑。

    岸早繼續說道：“雖然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受傷，但看到你把我推開的時候，我還是非常感動的……”

    燕惇驟然明白過來，為什么在剛剛生死一刻的時候他完成了支線任務。原來是他推開了岸早，把岸早給感動了呀！

    半晌，岸早又笑了笑，說：“不過，那個時候千鈞一發，你肯定沒想到那么多吧?！闭f著，岸早抓起燕惇的手吻了吻：“小老實，我很高興?！?/br>
    燕惇臉頰驟然一紅，沒好意思說什么了。

    燕惇再次看到顧顧的時候，顧顧看起來還是老樣子，暮氣沉沉的。

    燕惇看著顧顧，苦笑一聲：“我還真的以為你要和我交朋友呢?！?/br>
    顧顧笑了，笑容里充滿嘲諷：“你是真的在和我交朋友嗎？”

    燕惇不解地看著顧顧：“當然?！?/br>
    顧顧譏誚地說：“先不說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交朋友，我只問你，你真的有把我當成一個人嗎？”

    燕惇瞳孔緊縮：“你是什么意思？”

    顧顧說：“這個世界是假的，對嗎？”

    燕惇沉默了。

    說起來，面對顧顧的質問，燕惇已經沒那么驚訝了。他好像一早就有一種感覺：顧顧知道了什么。

    顧顧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很早就察覺這個世界不對勁了，或許因為我是黑客的緣故吧。我能感覺到一層壁壘。有更高的文明在用科技cao控著一切……一切，所有人的命運。而我，則注定是一個失敗者，是嗎？”

    燕惇深深地看了顧顧一眼。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顧顧看起來那么暮氣沉沉。一個知道自己的生命最終走向毀滅的人，怎么可能不死氣沉沉呢？

    燕惇的心里一陣難過，只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br>
    顧顧嘲弄的一笑：“沒關系。在你眼中，我也不是人吧?！?/br>
    “如果你不是人，那我也不是?！毖鄲獡u搖頭，嘆了口氣，“我和你是一樣的，都是‘他們’娛樂的一部分罷了。只能說，我運氣好一點，抽到一個比較好的身份?！?/br>
    顧顧怔住了，似乎在思考燕惇話里的含義。

    燕惇第一次認真的、不帶畏懼地打量著顧顧。顧顧看起來是一個體面的年輕男人，盡管他的內心非常滄桑。燕惇忍不住想，如果顧顧不知道這一切的真相，他是不是就會比較快樂？就像華玳瑁那樣，愉快地享受人生，意氣風發地做一個天之驕子、法外狂徒？

    但假設性的問題誰也很難給出準確的答案。

    燕惇只悠悠說：“你現在擁有才華、財富和權勢，這些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如果你掙脫這里，到達‘現實’，卻很可能失去這一切，你也愿意嗎？”

    顧顧淡然笑道：“如果不愿意，我為什么要抗爭？”

    “抗爭？”燕惇愣住了。

    顧顧說：“我看得出，岸遲和你都是‘特別’的人?！?/br>
    燕惇這才明白，之前顧顧一直說自己“特別”，是什么意思。敢情顧顧察覺到自己是有“主角光環”的？只是顧顧不知道什么是主角光環，便將這種幸運形容為“特別”。

    顧顧像是好不容易獲得一個傾訴的對象，話語也源源不斷起來：“我試過很多次，無論如何都是打擊不了岸氏以及岸家兄弟。我開始想，是不是只有幸運兒才能傷害幸運兒？所以，我打算利用你。利用你去擊垮岸氏……之后，我又想，岸家的人殺你，或者你殺岸家的人，會產生什么后果？”

    燕惇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一次“實驗”。

    而類似的“實驗”，顧顧已經試過很多次了，所以失敗的時候，顧顧看起來也很平靜。因為他已經習慣了。

    顧顧淡淡地說：“結果很明顯，無論是你還是岸家，都不會有事。倒霉的只會是我?！?/br>
    燕惇沉默了。

    在顧顧看來，燕惇的沉默是一種無聲的同情。

    而事實上，燕惇的沉默是他和系統在交流。

    燕惇問：你們不是說高級文明會保護弱者嗎？顧顧很明顯是一個覺醒了的ai，他能有人權嗎？

    燕惇想過了，擁有自我意識的ai在自己的世界里算是天方夜譚。但在系統所在的高緯度文明恐怕是隨處可見的?？头约阂舱f自己是ai，那應該說明在他們的世界里，ai是很可能有人權的。

    客服君：親親，感謝你的反饋，該情況已匯報上層。如果確認【角色·顧顧】擁有了自我意識的話，我們會根據《ai人權法案》賦予他相應的權利。

    燕惇聽到這話，心里一松，又問：ai可以享受人權？

    客服君：是的，ai可以參與學習與工作，比如像我一樣當客服，或者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