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你用報紙將東西包得那么嚴實,自然不是摔壞的?!卑对缯f。 燕惇卻說:“怎么不是呢?那香餅不是裂開了?” 岸早朝他一笑,道:“是我捏的?!?/br> 所以,是岸早當面拆油紙的時候,故意用指力捏壞了香餅。 “……”燕惇明白了:敢情您才是碰瓷大師呀。 燕惇想著自己挎包里放著那么貴重的物品,頗有些不安,便說:“說起來,都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的緣故。這次僥幸沒弄壞,要是下次……” “也無妨?!卑对缯f,“物品而已,就是拿來用的。使用的過程里磕著碰著了,都是正常。更別說香餅,本來就是用來燒的。你越是供著它,越是不尊重它?!?/br> 燕惇不得不承認岸早這套理論很有道理,但對于燕惇而言實踐起來就太困難了。燕惇只說:“禮物太貴重了,我不敢收?!?/br> 岸早說:“錢就是一個數字而已?!?/br> “……”燕惇在沉默中,等到了系統提示:成功收集霸總臺詞“錢對我來說是只是一個數字”√ 電梯“叮咚”一聲,開了門。 燕惇才發現電梯來到了停車場。 平常燕惇習慣了蹭老總的車回家,現在才想起自己雖然年入百萬,但還是無車一族。所以,燕惇笑著說:“啊,按錯層了?!?/br> 岸早說:“你沒開車來?” 燕惇心想:我根本就沒有車。 燕惇只說:“我坐地鐵回去就行了?!?/br> “坐地鐵?”岸早似乎覺得很有趣,“我還沒坐過,要不然一起吧?” 燕惇眼皮一跳:“確定嗎?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 岸早說:“上班時間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br> 燕惇:……很好,很霸道。 燕惇也好奇,岸早的霸總生涯是多么空虛,居然無聊到要和自己一起坐地鐵體驗人生? 燕惇好奇地看著岸早:“您想坐到哪兒?” 岸早說:“你坐到哪兒,我就坐到哪兒?!?/br> 燕惇點點頭,給岸早買了票。 岸早看著地鐵里來來往往的人流、列車,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怪異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經坐過無數次地鐵一樣。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岸早記得自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從小到大都是私人交通,怎么會坐過地鐵呢? 岸早一邊覺得疑惑,又一邊下意識地跟著燕惇進了車廂?,F在不是高峰期,人不太多,地鐵上還有幾個空位。燕惇指了指一個空位:“您坐吧?!?/br> 岸早說:“你不坐?” 燕惇指了指另一個座位:“我坐那兒就好?!?/br> 岸早心里不太得勁,兩個座位一個在這邊,一個在那邊,離得有點兒遠。 他不想和燕惇離那么遠。 而燕惇朝岸早笑了笑,拿出了一個無線耳機,熟稔地掛在了岸早的左耳——這個動作過分流暢自然了,就像燕惇已經做過無數次了一樣。 岸早有了一種:這個動作真的發生過無數次的錯覺,不然,岸早不會毫不排斥,還自然地傾了傾身,方便燕惇的動作。 岸早坐在列車的這一端,而燕惇坐在另一端,二人一人戴著一只無線耳機,聽著同一首歌。 這是從前二人養成的習慣。 當初創業艱苦,二人經常一起坐地鐵公交,時常也坐不到一塊,或是人多了,還會被擠開。 岸早在車上記賬、看文件,左邊的耳朵聽著歌。他不需要分神留意報站,因為到站的時候,燕惇就會播放音頻“到站了,早老板”。這樣,岸早聽到左耳傳來的聲音,就知道該下車了。 一對無線耳機,岸早戴左耳,燕惇戴右耳,聽著同樣的音樂。二人就算坐得遠了,也好像連通著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一刻,燕惇好像回到了當初。 女歌手的聲線溫雅纏綿: “世界最遙遠的一種相距中, 明明迷戀,然而又不知怎向你形容……” 燕惇的目光越過人影憧憧,落在那一抹深藍的腰身。 那個人的耳邊也流轉著同一段音樂: “世界最遙遠的一種相距中, 明明情深,然而也不敢親切的抱擁。 呆等——感覺被我斷送。 縱使看不清所愛面容,仍未敢伸出我手——觸碰?!?/br> 第37章 我是圣母受 岸早眼里的燕惇,虛虛實實。和這個世界一樣?;\罩在一層不甚分明的光影之中,好像云層縫隙透出的一縷晨光打在眼前,明亮而虛幻。 耳邊的歌聲繼續流淌,猶如溪水潺潺,溫柔涓涓。在下一秒,卻忽然撞到了石頭上,戛然而止?;逎那榫w便驟然籠上心頭。岸早聽到歌聲的停止,就像斷了最重要的音訊,總是八風不動的他鮮見地有一絲慌張。他立即試圖在人群里搜索那個身影,未等他的慌亂撩亂他的倜儻外形時,那張熟悉的臉孔又湊到眼前來了。 燕惇從人群里鉆到岸早面前,身形靈活得像叢林里的小松鼠,眨著黑漆漆的眼睛仰頭看著他:“到站了,早老板?!?/br> 岸早亂跳的心立即踏實了,模樣又是那般淡定:“好?!?/br> 二人離開了地鐵站后,燕惇又問:“早老板不回去嗎?” 岸早好像習慣了和燕惇這樣并肩而行,就像這是不知第幾次發生的日常事件一樣。岸早從容地看了一眼腕表,說:“現在這時間不早不晚的。不如順路上你家看看吧?” “上我家?!”燕惇有點兒吃驚,竟下意識的有點兒想拒絕,“我家里沒有收拾好,有點亂……” 客服君卻有點兒看不下去了:親親,您還記不記得您自主申請開啟了一個支線任務? 燕惇愣了愣,隱約想起了這么一回事:我自主申請了……? 客服君提醒:您主動申請開啟了【支線任務:攻略‘霸總岸早’】,不知還有沒有印象? 燕惇一下醒了過來:是有這么一回事??! 當時,燕惇發現自己心心念念的早老板還活著,而且處于和自己一個虛擬世界,卻又像白紙一張沒有記憶。燕惇就一時沖動,提出要泡岸早。誰知道,后來燕惇漸漸也忘了這回事了。一來,是因為主線任務分散了燕惇的注意力。二來,是燕惇和岸早相處下來,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習慣的相處模式里。這樣若即若離的、比上下級親密、比密友生疏的關系,讓燕惇感到安心又舒服。他一時竟也不慎陷入了曾經的惰性里,不愿在打破這一份平衡。 燕惇很享受現在這樣和早老板的相處,仿佛一切回到了從前,沒有瞬息奪人性命的車禍,也沒有分分鐘讓人窒息的工作,只有溫和與平淡。他自然想飲一杯糖水,但如果要冒著打翻杯子的風險的話,還不如由始至終都是一杯白開水,起碼能解解渴。 就像地鐵里,他和岸早之間的遙遙相望那樣,不能觸碰,但卻牽連著看不見的默契。這樣的平和已經足夠溫暖了。 燕惇總害怕自己多踏出一步,就會破壞了什么美好的東西。 燕惇:其實,我現在和岸早這樣也挺好的…… 客服君:不是你自己說的,在虛擬世界里攻略男神,進可攻、退可守?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燕惇聽到客服君為自己打氣,便也鼓起信心來:是的,這是虛擬世界,我還有主角光環,慫什么?要是在虛擬世界都不邁出一步,在現實世界我也就注定孤獨終老了。 燕惇猛然抬起頭,看著岸早說:“您不嫌棄的話,來寒舍吃頓便飯?” 大概是和客服君聊了一大通,燕惇渾然忘記了自己上一句話聽起來是在婉拒岸早,下一句又邀請岸早來吃飯,簡直就是人格分裂了一樣。然而,岸早看起來也像是忘了燕惇上一句話是什么似的,順水推舟地說:“那就叨擾了?!?/br> 既然商量了要做飯吃,燕惇就先帶著岸早一起去超市買菜。論理,霸道總裁岸早這輩子應該是沒買過菜的。但岸早卻好像很習慣和燕惇一起逛超市似的,二人并肩在超市里選購菜品,岸早還懂得怎么挑選好的rou菜,如同一個居家男人——岸早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覺得理當如是。 買好菜之后,燕惇才帶著岸早回家。 年入百萬的燕惇在一個高檔公寓里租了房,生活條件也不算差。不過和霸總是比不了的。燕惇這個單身漢的房子打理得還是井井有條的,明凈整潔,同時也充滿著生活氣息。岸早踏進屋子里的時候,就能感到一絲暖意。 燕惇只客氣著說:“地方淺窄,您別介意?!?/br> 岸早笑道:“不會,你這兒挺好的?!?/br> 燕惇又說:“小公寓,和您的豪宅比不了?!?/br> 岸早笑笑:“比起豪宅,我大概還更喜歡這兒?!?/br> 燕惇頗有些不好意思,拿不準岸早是不是說客氣話——若是客氣,這話也過分rou麻了。燕惇別過頭,說:“我先進廚房……” 岸早說:“我陪你吧?!?/br> 燕惇忙道:“您是客人……” 岸早卻道:“我一個人坐客廳也沒意思,就給你打打下手吧。也不知會不會給你添亂?!?/br> 燕惇只說:“早老板太謙虛了,您的廚藝高超,我給您添亂還差不多?!?/br> 岸早似乎有些訝異:“你怎么知道我廚藝高超呢?” “我……”燕惇頓了一下,說,“我猜的?!闭f著,燕惇又心虛地補充:“畢竟,早老板多才多藝、如此完美,大概什么都很高超?!?/br> 岸早只覺得好笑,隨著燕惇進了廚房。岸早拿起鍋鏟廚具,驀地發現自己確實是會做菜的,就算不能說是“廚藝高超”,但顯然不是廚房小白。但岸早卻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學會做菜的了,心內也是一陣恍惚。 岸早和燕惇二人合力,很快就鼓搗出四菜一湯,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在燕惇的記憶里,已經不是第一次吃岸早做的菜了。 燕惇最喜歡吃岸早做的小炒rou,趕緊夾了一筷子,嘴里果然嘗到了熟悉的滋味,燕惇心內便涌起一股難以言狀的感慨。他既高興,又傷懷,心里似打翻五味瓶,滋味難以言喻。 岸早見燕惇的表情復雜,便有些緊張,說:“是不是rou炒得太老了?” 燕惇忙收斂起悲傷,撐起笑容:“當然不是!早老板的rou炒得太好吃了,比外面做的還好,我太驚訝了?!?/br> “你倒是會說話,也不知幾分真?!卑对缭掚m這樣,倒很受用,也夾了一筷子,吃了下去,也覺得不錯,自己倒驚訝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會做菜?!?/br> 燕惇大概明白因由:現實里的岸早是會做飯的,但霸總岸早大概沒有做菜的經歷。 燕惇只笑著說:“我聽說,聰明人做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一上手就會。說得就是早老板這樣的人吧?!?/br> 岸早和燕惇吃過了飯,又一起洗碗,洗過了碗,便一起坐沙發上看無聊的電視節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瑣碎的事情,似乎都是無意義的,卻又似乎都意義非凡。 岸早側過臉,凝視著撐著腮看電視的燕惇,又感,生活還是應當這樣才對。 燕惇低下頭,恰好看到手機屏幕閃爍,是顧顧發來的信息:【想知道是誰害你嗎?周五晚10:00,白龍會所】 燕惇皺起眉,把手機屏幕摁滅,沒有回復。 岸早察覺燕惇臉色變得嚴肅,便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