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離搖搖頭。

    這周圍沒有任何異樣的氣息，也沒有任何施展術法的痕跡，若非這么多尸體倒在這里，他們甚至無法發現這里出了事。

    褚盈盈的心不禁向下一沉。

    兇手行事如此隱秘，怕是很難找到其蹤跡。

    就在這時，封九離忽然將壓在地道入口處的幾具尸體搬了開來，伸手在地道入口的土層上摸了一把。

    褚盈盈的視線落在他指尖，那一小撮沙土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可似乎有哪里不大對勁。

    “這不是靈氣，也不是魔氣?！狈饩烹x肯定地說道。

    褚盈盈聞言一愣，快步走到封九離身旁，在他剛剛碰過的地方捻起一撮沙土，湊近鼻間嗅了嗅。

    這沙土里似乎混雜著一種微弱的氣味，有些像是皮子燒焦了的味道。伴隨著這股氣味的，還有一道非常微弱的氣息，這氣息與靈氣和魔宗修士修煉出的魔氣都不一樣，與褚盈盈指尖聚出的靈力碰撞在一起，還會散發出微微的灼熱感。

    “這是什么？”褚盈盈心底冒出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猜測，卻令她有些惶恐。

    封九離向她看去，低嘆一聲，開口道，“若我猜得沒錯，這是魔氣。不是魔宗修士所煉的魔氣，而是………天魔氣息?！?/br>
    第68章

    褚盈盈心頭一凜。

    莫非現在就有天魔從封印中跑了出來？

    明明現在比劇情中天魔入侵的時間還要早上八十多年，若是現在就有天魔瞞天過海、潛入了凡人界，那么難道說，天魔沖破封印、大肆進攻人族領地的事情，就當真不可逆轉了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天魔?！?/br>
    封九離右手一翻，變出一只裝著丹藥的小巧玉瓶，打開瓶蓋直接將里面的兩粒丹藥倒了出來，騰出空瓶子裝了幾撮沾染了‘天魔氣息’的沙土。

    “無論這里的事究竟是否是天魔所為，我們都得先找到他，不能繼續放任他再吞噬活人的生機，不然待他成長起來，我們未必是他的對手?！?/br>
    “你可有辦法找到他？”褚盈盈問道。

    封九離右手捏著盛滿了沙土的小丹藥瓶子，左手向上一托，雕刻著龍紋的銅鏡就出現在了掌心之上，“我也不知這法子是否可行，先試試吧?！?/br>
    他先是讓銅鏡漂浮在面前，抬手將手心朝下覆在上面，在銅鏡鏡蓋上雕刻的符文上注入了一道靈力。緊接著按照傳承記憶中所說的方法，掐起一道法訣。

    覆蓋在鏡子表面的那層蓋子便自動向四周打開，露出光潔的鏡面。

    隨著他雙手結印變化，鏡面也在發生著變化。最先變的是顏色，鏡面由幾近透明的銀色逐漸轉變為如同石頭一般的灰色。而后變的是樣子，鏡面由光滑平整，漸漸變得凹凸不平，上面隱約還刻著一些復雜的字符。

    褚盈盈只認得其中極小一部分，正是前段日子在海上時，封九離教給她的神文。

    銅鏡還在變幻著，短短十息時間，它就從一面精致的鏡子，變成了一塊略顯粗狂的石盤，只有底部那層銅色能夠提醒他們，它本來的樣貌。

    褚盈盈站在一旁，緊握著手中的靈劍，悄然擴散開神識提防著四周，以防有‘人’趁他們不備之時偷襲。

    她的視線卻沒有離開過封九離這里，只見封九離打開瓶蓋，小心地倒出一些沙土，讓這些沙土灌滿‘石盤’最中心的凹槽。當沙土將凹槽注滿后，青黑色的光芒在石盤中心亮起，緊接著便見這抹黑色順著石盤上凹凸不平的符文，向東北方向蔓延。

    這樣的石盤，褚盈盈是第一次見，就連銅鏡的主人封九離，也是頭一回知道銅鏡還能變成這幅樣子。

    可若是封九離那名義上的師父忘憂老祖在此，必定能認出這塊石盤。

    這不正與先前他用來尋找封九離的那件法寶一模一樣嗎？

    “我們按照這上面所指的方位尋找?！狈饩烹x說道。

    褚盈盈急忙祭出七巧錦云，戴上彭將軍一同往東北方向飛去。

    剛飛出不到一盞茶，就見三人就見銅鏡化作的石盤之上，光芒逐漸暗淡下來。

    腳下的七巧錦云瞬時一頓，褚盈盈向封九離看去。

    封九離又將那支盛放了沙土的丹藥瓶子取出，往石盤中心的凹槽內注入了一些?？蛇@回，哪怕無論如何，石盤都沒再亮起一絲微光。

    “這是怎么回事？”褚盈盈疑惑道。

    “時間太久，沙土中的氣息散盡了?！?/br>
    封九離皺了下眉，嘆息道，“丹瓶的效用還是差上一些，若是有千年寒冰或萬年寒冰所做的容器，應當還能再維持久一點?！?/br>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向東北方向眺望，眼前便是連綿不絕的西華山脈。

    “彭將軍，東北方向距離此處最近的城池是哪？”

    “翻過山有一座縣城，就建在山腳，離這里有不到兩百里遠?！迸韺④娀卮鸬?。

    “繼續向東南，先去彭將軍說的這座縣城?！?/br>
    云朵再次全速向東南飛去，封九離這才低聲向褚盈盈解釋道，“以我目前的修為，銅鏡最多只能追蹤到三百里以內的氣息。方才銅鏡既然有所反應，對方離我們的距離必定不會太遠?！?/br>
    西華山脈的海拔足有將近八百丈，凡人想要翻越西華山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哪怕是行軍有素的軍隊，也需要三五日時間才能翻過這座山。

    可對于修士而言，翻山越嶺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cao控著腳下的云朵繼續飛行，褚盈盈去處兩張二品靈符遞給了彭將軍。

    “這是一張輕身符和一張護身符，若是遇到危險，你便撕碎這兩張符，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br>
    “是?！迸韺④娻嵵氐亟舆^兩張符，緊緊攥在手中。

    沒過多一會兒，云朵便飄過了山脊，沿著彭將軍所指的路線，向著最近的一座縣城飛去。

    還未等云朵飛到縣城，經過半山腰一片較為開闊平坦的土地時，褚盈盈忽然猛地將飛行法器停住，指著北邊遠處一片依山而建的房屋急聲道，“你看那邊！”

    封九離和彭將軍同時順著褚盈盈所指的方向看去。

    兩人眼中的景象卻截然不同。

    彭將軍眼中，褚盈盈所指的位置一派正常，沒有任何異樣?？稍诜饩烹x眼中，那片山坡上空正漂浮著一層非常淡薄的猩紅色薄霧。

    “過去看看?！狈饩烹x右手一握，手中也憑空多出一把靈劍。

    云朵飛速靠近，距離只剩下不足十里時，他們才得以看清那一層猩紅色薄霧之上，還有一個被層層霧氣包裹住的圓球。

    神識一掃，封九離腳下在云上用力一點，騰身飛入空中，踩著靈劍直朝那被霧氣包裹住的圓球沖去，只來得及留下一句，“還有活人，你先救人，我去會會這孽畜！”

    褚盈盈控著腳下的云朵直朝地面飛去，將彭將軍放下后，遞給他一只裝著靈泉水的琉璃瓶，交代道，“彭將軍，你盡快將幸存的百姓帶離這里，若有人生命垂危，便給他灌一口瓶中的水?！?/br>
    時間緊迫，交代完這一句她便急忙控制著腳下的白云向上飛去?；\罩在這片山坡上空的猩紅色薄霧，應當就是掠奪人們體內生機的關鍵，她試探著祭出一張二品疾風符，一陣疾風拂過，空中的薄霧卻沒有被撼動半分。

    褚盈盈一咬牙，凝聚起全身的靈力，在身前凝結出一層水霧，努力控制著這層水霧覆蓋在這片房屋上方，阻擋這些猩紅色的霧氣繼續向下蔓延。不過片刻，她的額間已經冒出冷汗。

    就在這時，上空忽然傳來一道兵器碰撞的聲音。

    褚盈盈抬頭望去，便見頭頂正上方的高空，封九離一劍刺進了那個被霧氣層層包裹的圓球中。

    緊接著，霧氣漸漸散去。

    似乎是被打斷了施法，對方溢散出的這些猩紅色薄霧也消散了，褚盈盈停下結印的動作，讓凝結出的水霧化為水珠自然落下。

    顧不上吞服丹藥補充體內快要枯竭的靈力，她急忙仰頭望向空中。

    還未等她看清那‘幕后真兇’的樣子，就聽下方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妖怪！”

    “快跑啊，妖怪來了！”

    第69章

    霧氣散去，空中顯露出來的，是一個比人族體型大上兩三倍、長著一雙黑色翅膀的怪物。

    它的下半身和人族極為相似，肚子略有些凸起，像是懷孕了幾個月似的，而它的上半身卻沒有脖頸和頭顱，反倒在胸膛上長出了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嘴的下面便是那鼓起的肚子。

    難怪，這里的百姓會嚇成這樣。

    莫說是凡人界的百姓了，哪怕是海的另一端，修真界各大宗門的弟子見到這怪物，怕是也會被嚇一大跳！

    怪物的雙眼原本是緊閉的，黑色的翅膀半收攏著，包裹住身體。

    這雙翅膀上沒有羽毛，只有一些紅褐色的像是經絡一樣微微突出的紋路，這些紋路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顯得整雙翅膀更為丑陋、惡心。

    封九離的靈劍，剛才正是刺中了怪物的翅膀。

    翅膀十分堅硬，靈劍并未傷到它分毫，卻阻礙了它繼續施法吸食活人的生機。

    從一種近乎于入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怪物猛地張開雙眼，展開翅膀，用一對猩紅色的大眼珠死死盯住打擾它‘好事’的封九離。

    怪物此時的這幅樣子，褚盈盈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是在百草秘境那個噬魂宗魔修的記憶中，看到過相似的畫像。

    這………便是天魔？

    褚盈盈看不出它的實力，但單憑它能夠以一己之力奪取上百，甚至上千、上萬人的生命便知想要戰勝它絕不容易。

    她趕忙仰頭吞下一把補靈丹，顧不上調息煉化，靈力剛回復少許便提著靈劍朝上空飛去，加入了戰局中。

    封九離此時正雙腳踏劍盤旋于天魔周圍，他沒再拿出其他法器，而是雙手結印，不停凝聚出一道道術法。

    在凡人界中無法調動天地靈氣，凝聚術法時只能調用體內的靈力，這樣以來，術法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一道道由金靈力匯聚而成的劍芒朝天魔飛去，卻被它狡猾地避開要害，用翅膀抵擋住。

    這樣拖下去，對他們絕對是不利的。天魔現在沒有發起攻擊，也或許就是在等他們將靈力耗空。

    褚盈盈踏著縮小的七巧錦云飛至封九離身邊，匆匆說了句，“我去拖住它，你試試能不能攻擊它的身體?！?/br>
    說罷便直接提劍正面迎了上去，抬手將劍尖對準了天魔那張長在胸膛上的丑惡的臉。

    似是被她這樣近乎于挑釁的動作激怒，天魔的嘴中發出一道低啞的吼叫聲，聲音像是猛獸在發動攻擊前“嚕?！钡木媛?。

    緊接著，天魔右側的翅膀就朝褚盈盈揮了過來。

    這若是被打中一下，怕是比被武極殿的武修敲一棍子還疼。

    褚盈盈卻沒有向旁避讓。她脫手將手中的靈劍朝天魔的另一扇翅膀擊去，而她自己則掐起一道寒冰訣，抬手用力抵住了朝她揮動過來的那扇右翅。

    這是一道冰靈根修士開創的術法，水靈根修士也能勉強使用。

    寒冰訣在她的雙手上覆上厚厚一層寒冰，當雙手抵在天魔的翅膀上，掌心匯聚出的寒氣就順勢蔓延到了翅膀上，用以減緩翅膀襲來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