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陸焚松了手,垂眸看著躺在自己身側的年輕男人。謝行吟在睡夢中無意識地一翻身,胳膊和小腿都搭到了他身上。 隔著薄薄的襯衣布料,體溫和心跳清晰地滲透過來。陸焚別開眼去,萬萬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產生諸如“不太好意思”這樣的情緒。 朦朧的光從窗邊射進來,灑在床上。 半晌,陸焚抿了抿唇,唇角像是覺得有意思般輕輕上揚,低聲吐出兩個字: “哥…哥?!?/br> — 第二天清晨,謝行吟是被敲門聲驚醒的,腦袋昏昏沉沉,一睜眼就看見小陸抱著他一條胳膊,乖巧地睡著。 謝行吟披上衣服從貓眼處往外看,門外站著黎薇。 “謝哥?!崩柁鄙裆行┗艔?。 “昨晚出了什么事嗎?”謝行吟看她臉色不大好,連忙開門。 謝行吟側過身示意她進來說,但是黎薇沒動。 “謝哥,你看窗外?!?/br> 謝行吟拉開窗簾,頓時愣了。明明已經是清晨,窗外竟然還是夜色幽深,圓月高懸。 “這座公寓里,好像沒有天亮?!?/br> 謝行吟心頭一凜,這地方果然邪門。 黎薇緊皺的眉遲遲沒有舒展開,指了指走廊外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件怪事,我一早起來發現雞冠頭的尸體不見了?!?/br> 謝行吟表情嚴肅了一些,看向墻上的鐘。清晨六點剛過五分。 他給還沒睡醒的小陸捻好了被子,跟著她出去看。 走廊盡頭,原本用白布裹好的尸體果然不在了,地上只剩下血跡干涸的紅褐色痕跡。 “尸體是什么時候不見的?”謝行吟表情嚴肅。他余光注意到其他房間的門都還緊閉著。 “不太清楚,看樣子是昨晚?!崩柁便躲兜囟紫律?,盯著那灘血跡,“我實在是太害怕了,一晚上沒睡著覺。等門禁一解除我就跑出來找你,看見尸體不見之后敲了你的房門?!?/br> 謝行吟點頭。這么短的時間內,不太可能是他們之中的人把尸體弄走了。 “要我說的話,最不好的猜測……你知道我們是來找人面犬的?!敝x行吟說著蹲了下來,側著腦袋借著光影看地上的腳印。 昨晚搬尸體的時候他們留下了不少腳印,凌亂地分布在周圍,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是誰的。 他知道黎薇的意思,如果沒人動過尸體,那只可能是別的東西了?!盎蛟S就是那個怪物干的,它就在我們附近?!?/br> 如果人面犬是個吃人rou的怪物,那他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我先去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事吧?!崩柁币娺@邊看不出什么線索,搖搖頭站起來。 謝行吟“嗯”了一聲,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沒動。 他清楚地記得,昨晚他最后進屋的之前還看見過雞冠頭的尸體。既然夜里沒有人出來過,尸體怎么會憑空消失。 背后傳來黎薇敲門的聲音,她挨個地敲開了其他房間的門詢問。 謝行吟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其實要他說來,真正有作案時間的反而是黎薇。 不過這想法太夸張了。 忽然間,謝行吟余光忽然瞄到了什么影子。抬眼一看,發現是小陸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出來了。 “睡醒了?”謝行吟沖他笑笑。 “嗯?!毙£懻UQ?,忽然把什么東西遞到了謝行吟眼前。 是老梁的眼鏡片,他看見小陸昨晚拿著玩過。 謝行吟原本想讓他別鬧,但是透過漆黑的鏡片,他竟然瞥見地上干涸的血跡散發著幽幽綠光。 謝行吟伸手接過了鏡片。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打算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第7章 大兇 按下電梯按鈕,正停在十一樓的電梯門隨即打開了。 透過那枚鏡片,謝行吟清楚地看見電梯廂內壁布滿了凌亂斑駁的熒光藍色的血手印。 熒光色流淌在整個電梯廂里,像是流淌在冥界發著幽綠光芒的暗河。 顯然這些熒光也代表著血跡。但是拿開鏡片,電梯廂里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 “看見了什么?”小陸也湊過來看。 謝行吟把鏡片遞到他面前,讓他看那些藍綠色的東西。 “這些是什么?”小陸不害怕,反而好奇地問。 “應該是血?!敝x行吟說,“……刑事偵查時會用魯米諾試劑檢驗犯罪現場的血液痕跡,檢驗到血液的時候,被氧化的魯米諾就會散發出藍綠色熒光?!?/br> 小陸漂亮的眼睛看著他,似是而非地點頭。謝行吟摸摸他的腦袋:“這種檢測方式非常有效,能檢測到被稀釋成百萬分之一的血,哪怕是被清洗過后rou眼完全看不出來的血痕?!?/br> 小陸“哦”了一聲,像是聽懂了:“所以算命的昨天說電梯里死過人,是因為看到了這些血跡?” “我也是這么想的?!敝x行吟點點頭,“看這里滿地都是熒光,這么大的失血量足夠致死了。老梁這眼鏡片具體是什么原理我不清楚,不過透過它能看到血液,可以充當魯米諾試劑的作用?!?/br> 這東西非常有用。 借此他們可以看到血液痕跡,試著還原這所公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謝行吟拍拍小陸的肩,把那鏡片收好。 — 等到八點半的時候,其他人陸續都起床了。 大家都發現了天不會亮這件事,賈鳴愁眉苦臉地說:“走廊里有聲控燈,房間里也有。我們盡量待在有光的地方,節約手電筒?!?/br> 過了一會兒,彪哥頂著兩個黑眼圈跑出來,像是一整宿都沒睡好,一出來就慌慌張張地抓著其他人問:“你們,你們昨晚聽見什么聲音沒有?!” 他那個結巴小弟更是瘋瘋癲癲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著:“敲門……鬼,鬼??!有鬼??!” 謝行吟正要搖頭,就聽見身邊的貂皮大衣女士慌忙附和:“昨晚是有人敲門,你們都聽見了嗎?” 她和她老公兩個人都是一臉衰相,顯然都沒睡好。 “我也聽見了?!崩狭阂舱f。 “我們房間也是?!蓖∫婚g兩個女高中生說。 其他人紛紛緊張地附和,只有和黎薇一個房間的短發女孩神情猶豫?!拔覀兎块g倒是什么都沒聽見,也可能是我睡得太死了?!?/br> 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走廊上,謝行吟掃視了一圈,發現黎薇不在。 “黎薇人呢?”謝行吟悄悄問旁邊的短發女孩。 “她剛才吃過早飯覺得不舒服,我讓她在房間里躺著。剛才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有點燙,有可能是昨晚著涼了?!倍贪l女孩說。 謝行吟點頭:“還好。昨晚沒有人開門,也沒人死亡。這是不是說明只要我們遵守規則,大家全都完成任務活著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全都能活著出去。 剩下的人像是被這句話安慰到了,紛紛露出欣慰的神情??少Z鳴卻像是覺得他們幼稚,只是冷淡地哼笑了一聲?!跋氲妹??!?/br> “等等,你們有人看見昨天放在走廊上的那具尸體嗎?”謝行吟問。 雞冠頭的尸體不見了,其他人看著空蕩的走廊盡頭,也都一頭霧水。 “沒人動過吧?” “誰會動那種東西?晦氣?!?/br> “有沒有可能是游戲自動清理掉死者?”謝行吟猜測說,“我玩射擊游戲的時候,打死的尸體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己消失?!?/br> “這個猜測很有意思——不過現在我相信你真的是新人了?!辟Z鳴說,“我進塔很多次了,非常遺憾,隊友的遺體從來不是無緣無故消失的?!?/br> 謝行吟隱約從他的話里窺見了什么恐怖的事。 “……算了吧?!北敫缯f,“人都死了,尸體有沒有了都一樣?!?/br> “是啊,總不至于非得去找一具尸體吶?!?/br> 其他人紛紛表示贊同。 眾人聊完各自散了,謝行吟進房間去看了黎薇。她蓋著被子躺在床上,額頭上敷著毛巾降溫,臉色蒼白嘴唇有點干。 一個短發女孩在旁邊照顧她,用水銀溫度計給她量了體溫。 38.5c。 謝行吟忍不住皺眉。怎么忽然就發燒了。 “你們房間里有退燒藥嗎?”謝行吟帶上門出去,低聲問其他人。其他人都搖頭。 料想塔也不會那么好心給他們準備藥品。 在這種地方生了病著實棘手,他們根本沒條件醫治。 賈鳴似乎看出了他的焦慮,冷笑說:“這就是為什么那些公會里的醫師都拽了吧唧的,請他們進塔比請一群保鏢還貴?!?/br> 果然還是要有一技之長,謝行吟暗暗想。他是歷史系畢業的,暫時派不上用場。 “嗨,我說,咱們先把這些房門砸開看看吧?!北敫缰\劃著,“這些都是以前住過人的房子,沒準能找到可以用的藥品和食物?!?/br> 謝行吟點頭表示贊成。 這座公寓陰森森的,其他人也暫時不想去其他樓層搜索,先在本層搜索一下也好。 “那我們先在這一樓找找線索吧?!?/br> “……我,我總覺得門后面有什么東西?!北敫缍⒅鴮γ婢o閉的房門,遲疑著來了一句。 如果放在平時,其他人可能會被他嚇到,不過現在仗著人多勢眾,人的膽子也肥了起來。 “胡說什么呢。先撬一扇門看看吧?!?/br> 這些房門看起來像是用了十多年,全是漆木的,不是現在常見的防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