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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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這么久,才咬了一枚魚丸,可見是真不肯吃,元聿不想勉強她,岳彎彎點了點頭,眼睛有些澀澀的,“不想吃?!?/br> 元聿皺眉,吐了口氣,聲音放輕:“那不吃了?!?/br> 宮長妝成來收拾杯盤,等收拾走了,皇后娘娘還精神懨懨地臥在陛下懷中不動,妝成大膽提了一句:“娘娘初來宮中,不知李太妃和崔太妃那處,娘娘……” 元聿道:“朕的皇后不必紆尊降貴,對皇后有興致結交,讓她們自己過來?!?/br> “諾?!?/br> 妝成暗暗地吐了口氣,陛下霸道得緊,以前當秦王時,可沒見這般睥睨之勢,以往果然是忍辱負重。 人終于全走了,元聿用了熱食,加之又抱著只人形大暖爐,身上出了層熱汗,他見岳彎彎眼睫低垂,失落不已,不知在想著什么,湊過去,低聲道:“朕要沐浴了,皇后是否要與朕共???” 岳彎彎如夢初醒,慌張得像頭被獵人銳目盯上的小獸,掙扎了兩下,沒掙脫,元聿又道:“當初,就算是在野外,皇后都是肯的,怎么現在反倒不熱情了?” 岳彎彎咬唇:“那、那是給你解毒!” 況且,她那時候又不知道他是太子,要是知道,借她八百膽子,也不敢那么英氣豪爽地將他……睡了。 “彎彎?!?/br> 他又喚了一聲。 岳彎彎扭頭看他。 他握著她的柔軟纖腰,嗓音宛若月光底下撞擊著溪石的簌簌流泉:“不要怕?!?/br> 岳彎彎愣愣地望著他。 “彎彎,知道什么是皇后?那便是與朕生同衾,死同陵?!?/br> 他也撫了一下她幾乎要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背,垂眸,眼中似有笑意。 “朕記得下過命令,不讓冒開疆強迫你來神京,他辦事牢靠,應是沒有違命,彎彎,你是不是自愿來的神京?” 鬼使神差的,讓這只畫皮鬼的皮相和聲音所惑,岳彎彎呆呆地、點了下頭。 她猛地回過神,知自己徹底鉆進了圈套里,已經變相承認了自己因為愛他而心甘情愿地來神京當他的皇后,岳彎彎深吸了口氣,大著膽子,輕聲地罵:“壞人!” 元聿笑了一聲,他抄起她的腿彎,將她送到凈室,隨后命人送水。 岳彎彎有了孕,他自然不能對她做什么過分的事,但相對不那么過分的事兒,在水里卻是一點沒少做,岳彎彎到了最后,只能吭哧吭哧地趴在浴桶邊沿,包著快要蛻皮的小手罵他。 罵著罵著,漸漸找回了紅帳里的感覺,她罵得更兇了,他簡直就是頭獸! “人面獸心”的陛下極是受用,等她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將這條氣息奄奄的魚兒從浴桶里撈了出來,替她擦干,就著那張大得足以容納五六人的鳳榻滾了上去。 她背對著他,不肯過來,元聿便從身后摟住了她的腰,大掌一下沒一下地揉她的肚子,岳彎彎被揉得舒坦,哼哼唧唧的,元聿聽著便有些想發笑。 將皇后伺候舒坦了,她迷迷糊糊睡著了。 元聿沒有留宿,他更衣下榻,回了自己的含元殿。 今早上晏相來過。 他并非禮部官員,然而元聿知道,禮部之人并不待見岳彎彎,就這么將她接回神京,并給了皇后尊榮,禮部這幾天對他的龍案簡直是一通狂轟,劄子堆積如山。 岳彎彎如今懷有身孕,加之先帝新喪未滿一年,元聿早已做了決定,等他的第一個孩兒滿月之后,正式地舉行婚典,冊她為后。 這事交給禮部去辦,他們心中不服,只怕辦得不盡心,屆時委屈了皇后。 這朝里還有讓他見著順心,辦事穩重,又不會對岳彎彎有微辭的,思來想去,倒是只有晏準了。 但晏準提議:“娘娘畢竟是出身民間,百官心中不順,亦是人之常情。京中五姓之女,盼皇后尊位的不在少數,如今陛下立了農女為后,若以后再娶五姓之女為妃,只怕人心有不服。臣提議,如皇后娘娘誕下皇長子,婚典再舉行,應能堵住悠悠之口。且對皇后不予封號,來年選秀,再充盈后宮?!?/br> 更深露重,窗外跫鳴細碎,元聿思量間,朱筆不經意在宣紙上留下了一道赤色的墨團,正留在崔遠橋的劄子上。 等他察覺時,為時已晚。 這上面內容與岳彎彎無關,只是依從皇命對昭明寺裁撤冗員的復命。 他看了眼,無奈一嘆,提筆在折子后耐心批復: 此朕昨夜不慎打翻赤墨信手所污,卿見勿懼。 如果能有太子,那么,還有什么必要再立妃嬪?元聿擱筆,想到晏準的話,心頭掠過這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立妃是不可能立妃的,太子是一定會有的~ 感謝在20200805 08:08:02~20200806 08:4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海上明月共潮生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聽妝成說, 宮里還有兩位太妃尚在,一個是當年跟隨李皇后嫁來的滕妾李太妃,一個是出自士族的五姓之女崔太妃。 不過這李太妃在前年厭太子逼宮未遂自殺, 李皇后隨之服毒自盡以后,人就瘋了, 至今幽居在翠云宮, 不見生人。 聽說她脾氣不好, 翠云宮的宮人手臂、腿上常年都有各種創傷劃痕,好多宮女如花似玉的臉蛋也著了毒手。 岳彎彎覺得李太妃不好相與,打消了與她結交的念頭。 至于崔太妃, 妝成在她面前說起了一樁舊事。 先帝在世時便極為寵愛崔太妃, 她當年可謂寵冠六宮, 崔太妃膝下無子,先帝甚至決意, 讓崔氏之女當幾位王爺的王妃。 聽到這兒,岳彎彎立刻反問了一句:“也包括陛下?” 妝成一滯。沒有想到, 皇后娘娘到底是機靈聰明了, 立刻從她的話中捉住了肯綮, 并且驟然發難, 妝成猶猶豫豫半晌, 擔憂娘娘會不高興, 可是岳彎彎的臉上愈發露出狐疑之色,她也就只好, 將頭一點,“包括?!?/br> 岳彎彎回頭,看向正為自己涂抹蔻丹,小心翼翼的宮女, 嘴唇撇了一下,“為什么又沒有那樣做呢?” 妝成道:“因為陛下始終不肯娶妻。不知是因為什么緣故。陛下年已弱冠,早在他十六七歲時起,那京都的貴人就都巴巴地想與皇家做親家了,然而當時還是秦王的陛下就始終不肯松口?!?/br> 岳彎彎心里想,元聿肯定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所以看不上人家落落大方的貴女。 可是,他又怎么會看上自己呢? 一定是因為自己也有許多過人之處,比那些貴女都不輸的! 岳彎彎這么一想,面頰悄然間染上了一抹暈紅,從兩腮幾乎一路燒到了耳根去。 妝成見娘娘這般單純,只因為這一句話,便不曉得想到哪里去了而紅臉,卻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娘娘,臣說這話僭越,但,崔太妃的內侄女崔氏阿綾,是愛慕陛下的。有一年秋狩時,臣見了?!?/br> 岳彎彎驀然抬起臉,“你見了什么?” 妝成見左右無人,只有一個為皇后涂染指甲的婢女,便讓她退下了,她大膽地挨著岳彎彎蹲身而下,滿面憂心地望著岳彎彎,道:“崔氏小娘子,比娘娘還小幾歲,當初也才十二歲的年紀,在秋狩時,望著秦王殿下的目光便不一般。京中貴女多擅馬球,崔家小娘子人雖然小,球技卻不弱,那一場球賽原本只是貴族子弟走馬玩樂的,彩頭也只有一只豬頭。崔家小娘子催馬下場,執意要與秦王殿下打一場。臣不敢妄自揣測陛下心意,但同為女子,她那舉動,和她望著陛下的眼神,臣在宮中多年,可擔保絕對不會看錯?!?/br> 岳彎彎一陣沉默。 雖然更重要的,是元聿的心,但有這么一個出身世家的小娘子,也對元聿青睞有加,是不可能沒有絲毫危機感的。 “她很美麗么?” 妝成不會說謊:“極美?!?/br> “那這樣美麗,又會打馬球,想必是個活得很燦爛的女孩兒吧,這樣,陛下居然也不會動心嗎?” 若真是這樣,元聿的定力,委實可怕。 “臣不敢揣摩圣意?!?/br> 岳彎彎低頭,撫了撫自己才鼓起來,還不算大的肚子,輕聲一笑,挑眉問妝成:“是不是等到我的孩兒生下來了,就可以納妃了?” 妝成一愣,只聽皇后娘娘又笑道:“我聽說了的,很多人都在盼著陛下納妃。是啊,畢竟他是陛下,就連我們南明坐府衙的老爺,家里都有美妾幾房呢,陛下怎么可能不會有?!?/br> 妝成立即雙膝跪地:“是微臣之罪,臣不該將這些告知娘娘!” “你有什么罪?何況,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錯啊,讓我知道得更多些,不被蒙在鼓里,終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反正,早晚不都是要知道的嗎?其實這些你讓陛下來告訴我,說不準我就會生氣了?!?/br> 岳彎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 妝成覷著她臉色,見她似是真的沒不開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晌午,妝成伺候岳彎彎歇晌,她一個人側臥在那方鳳榻上,花面朝里,誰也不見。 隔著朦朧的繡金絲鸞鳳出祥云紋的簾帷,只見那里頭睡臥的身影一動不動,宮人只道娘娘已睡著了,不敢攪擾,紛紛沉默地退出了寢殿。 但岳彎彎卻根本睡不著。 以前不想當元聿的小妾和外室,現在好了,她成了他的妻,可是,轉眼又要讓她接納他真正的小妾,擱誰都會心里堵悶。她只是覺得,女人想要過得幸福,只當一個妾是遠遠不夠的,得不到丈夫真正的尊重,就算成了妻,男人只要皺一下眉頭,妻子也不是那么好過?;始沂欠怯侄?,以后元聿廣開后宮,納的妃子必定都是系出毓秀名門的貴女,她們什么都好,什么都懂,把她襯得愈發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姑。雖然她原本就是。 岳彎彎惆悵無比,心里不斷地盤算著,這可怎么是好。 整整兩個時辰過去,她仍是沒有睡著。 到了黃昏時分,含元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陛下公文繁重,今晚不來了,就在含元殿歇下。 岳彎彎沒說什么,笑著打發了那邊過來送口信兒的鄭保,回頭鄭保又道:“陛下說了,娘娘若是無聊發悶,可以代他去投喂相里玉?!?/br> 一聽相里玉,岳彎彎的眼眸便亮了起來:“它在哪兒?” “在鷹籠里?!?/br> 鄭保遣了一名小宦官,讓她帶著皇后娘娘去鷹籠那處。 鷹籠坐落在御園深處,正是好時節,繁華如靄如霞,風拂動,花海粼粼騰起五色細浪,隔了老遠只見一座巨大的足有丈許高的鳥籠,坐落在一片錦霞般的牡丹花叢之中,相里玉就在里頭撲騰,到處飛。 宦官解釋:“金雕雖然通人性,但畢竟是只牲畜,怕它傷了人,當它回來時,便要在這籠子里歇憩,等到它想走了,會絕食,絕食一頓,宮人見了請示陛下,陛下便會將它放走?!?/br> 相里玉此刻乖乖地伏在鳥籠上,等待著多日沒來見它的那沒良心的男主人,猝不及防,男主人沒有等到,竟等來了女主人,相里玉大喜過望,忙拍著翅膀,朝岳彎彎叫。 岳彎彎朝它疾走兩步,靠了過去,朝一旁喂食的宮人道:“給我吧!” 相里玉跟她最親,這些宮人喂的rou它吃得都不香了,妝成等人在身后護著,勸諫娘娘不要靠得太近,岳彎彎不聽,取了一掛rou遞到相里玉嘴邊,它伸出長喙,刷地一下,精準地咬住了大塊rou。 見他吃得艱難,鐵嘴伸出,龐大的身體只能卡在籠子里,岳彎彎有些心疼,她朝跟來的小宦官道:“你把它放出來吧,讓它飛走?!?/br> “這……” 岳彎彎道:“你們陛下說,這是翱翔九天的鷹,不能讓它一直困在籠子里失了野性,放出來吧?!?/br> 小宦官雖怕這鷹失去常態,但其實相里玉通靈性,從沒犯過傷人的錯,加上這只金雕很親皇后娘娘,只要娘娘不受傷,那也沒什么可懼的,小宦官抬手,讓人解開牢籠。 鳥籠打開,相里玉振翅鉆出籠門,朝著岳彎彎繞飛了幾圈,停在籠格子上,讓岳彎彎摸他的腦袋,岳彎彎太喜歡這只聰明可愛的大雕了,忍不住逗它,又拿了一塊rou,遞到它嘴邊。 然而相里玉這一次竟沒有一如常態地將rou咬到嘴里,它驀然眼眸一厲,朝著旁側窸窸窣窣晃動的花叢里瞟了過去,跟著,振翅而起,寬大的翼展帶起一股猶如颶風般的風暴,扇得岳彎彎差點被掀翻,幸有妝成從身后托住她。 相里玉朝著不斷晃動的花叢疾馳俯沖而下,里頭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喵嗚”一聲,飛奔逃開,相里玉收勢不住,一頭撞在了花墻上,撞得眼冒金星,差點兒摔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