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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仵作嬌娘在線閱讀 - 第188節

第188節

    等到夜色落下,城外仍無消息,隔了這么久,霍危樓開始想馮欽會不會有性命之憂,他與薄若幽用了晚膳,等到寧驍到府中,仍然未有馮欽的消息。

    寧驍此來是回稟黃金膏案的后續,薄若幽無心聽,看了看天色,出來找福公公說話,也不知是去說什么,等霍危樓與寧驍說了個半個時辰的話仍不見她回來,霍危樓著急了。

    寧驍議事完了,也有些欲言又止的,霍危樓無心管他,“回去歇著吧,這幾日佛寶的案子都在路柯那里,你若閑暇,替他分擔一二?!?/br>
    寧驍在他面前本就乖覺,聞言只好告退離府,霍危樓這才出來找薄若幽。

    書房外尋了一圈不曾找到人,他便找了人問,侍從道:“縣主和公公去客院那邊了?!?/br>
    霍危樓眉頭高高揚起,一時說不上是吃味兒還是如何,心道在這侯府,竟有他出去尋人的道理,往客院走至一半,便看到福公公和薄若幽有說有笑的回來了,一看到他,二人面上笑意一滯,又對視一眼,而后薄若幽才朝他小跑著過來。

    霍危樓心底越發不是滋味兒。

    待人跑到他跟前,霍危樓將人牽住,又看了一眼正襟而立的福公公,狐疑道:“去做什么了?”

    薄若幽眨了眨眼,“公公說府內有兩盞好玩的燈籠,我去看了看?!?/br>
    霍危樓掃了福公公一眼,帶著她往回走,“府里有何燈籠?我怎不知?”

    薄若幽失笑,“侯爺忙于公務,自然不知這些,寧副指揮使走了嗎?”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暖閣,又等了半個時辰,眼看子時將至,城外終于來了消息。

    繡衣使飛騎至府門,一路疾行到了二人跟前。

    “忠義伯傷勢有些重,說是爐子塌了,里頭燒紅的碳灰直接倒在了身上,左邊手臂肩背都被燒傷了,莊子里的火勢不大,只燒了一間丹房,毀了些藥材和丹藥,二公子已經出城去侍疾了,事情驚動了宮里,太后和陛下都派人出城探望了?!?/br>
    霍危樓聽完神色并無變化,薄若幽也覺并無疑點,待繡衣使退下,便道:“看來當真是意外了,不過太后娘娘和陛下對伯爺頗為關切?!?/br>
    霍危樓道:“都是因為安陽郡主,且他不戀仕途,不引猜忌,對太后也頗為孝道,在陛下眼底更是純臣,便多有照拂?!?/br>
    薄若幽想起程蘊之所言,“義父說過,說忠義伯與安陽郡主感情極好,安陽郡主過世多年,他也不曾續弦,只一心修道?!?/br>
    霍危樓自知此事,“確是如此?!?/br>
    他言畢朝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漆黑,時辰已過子時,他便問,“今夜不若宿在侯府?我派人回程宅與程先生交代一聲?!?/br>
    薄若幽略作思索,“那侯爺且等等?!?/br>
    薄若幽說完,不等霍危樓答話便要出門,他有些詫異,待要起身,已走到門口的薄若幽轉身命令:“侯爺莫動?!?/br>
    霍危樓身形一頓,從善如流的坐了回去,薄若幽笑意一深,轉身跑出了門。

    霍危樓皺眉望著門口,本以為只要等個片刻功夫便足,卻不想眼看著半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外面仍然靜悄悄的,他眉頭越皺越緊,想起身出去看看,卻念著薄若幽不許他動,他一連換了三個姿勢,卻越發坐立難安。

    就在他即將要忍不住的時候,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霍危樓一下挺直了背脊,下一刻,薄若幽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端端正正放著一碗湯餅,從寒意中來,卻冒著裊裊熱氣,霍危樓一下子呆住了。

    他坐著未動,薄若幽緩步朝他走來,她笑靨清妍,“子時已過,今日是侯爺生辰——”

    霍危樓眼瞳微顫一下,她徐徐走近,將這碗湯餅奉在他面前,“愿侯爺生辰吉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1?!?/br>
    她眸燦如星的望著他,“請侯爺吃長壽面——”

    霍危樓心腔猛然熱燙起來,連帶著眼眶都有些生熱,今日是臘月二十一了,連他自己都不曾記起,湯餅冒著熱氣,霧蒙蒙的將他眼眶熏熱,他指尖動了動,而后才傾身過來,將托盤接住放在身側案幾上,一把將人拉到了膝頭。

    “適才和福安走遠了,便是為了這個?”

    薄若幽點頭,“每年過生辰義父都要為我煮壽面,幼時他哄我,說面越長,人的壽數便越長,早幾日我問公公侯爺可過壽,公公說侯爺從不過壽,只在生辰那日去探望公主殿下,我便想著,侯爺也要吃壽面才好,這面整一根,侯爺快些用,愿侯爺長命百歲,明日我陪侯爺探望長公主殿下,侯爺——”

    “唔……”

    唇被吻住,薄若幽剩下的話皆被他吮進了肚里,他銜著她唇珠碾磨,又破齒而入,尋著她香舌卷弄糾纏,瞬間將薄若幽呼吸都奪去。

    她面頰生熱,腰身被他揉的發軟,禁不住去攀他肩頭,這時,他的吻卻從她唇邊游弋,一路往她臉頰耳根而去,下一瞬,香軟的耳珠被含住,濡濕的快感令她背脊酥麻一片,人癱軟下去,靠著他胸膛支撐,莫名的難耐將她攏住,好似舒服,又似難受,人越縮越緊,終于顫栗著一把推在了他胸口。

    她呼吸guntang,身上也跟著燙,霍危樓不比她好,陳墨般的眼底透著火,炙熱壓也壓不住,可她推住他,便令他神識清醒了幾分,他重新將人按在懷里,胸膛起伏不定,好半晌,才將案幾上的湯餅端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自《詩經·小雅》。

    第203章 十樣花17

    薄若幽歸家已是半夜, 第二日午時,霍危樓來接了她,二人一同往公主府探望, 長公主如今仍是神志不清,亦記不起前事, 可每日傻乎乎樂呵呵的, 少有動怒癲狂之時, 竟也頗為自在。

    她這日未認出霍危樓,三人用完午膳,霍危樓和薄若幽陪著她去折了幾支臘梅插瓶, 等到日暮西垂, 霍危樓和薄若幽方才離了公主府。

    上了馬車,霍危樓另車夫往侯府去,薄若幽卻道一聲且慢, 她握住霍危樓的手,“侯爺, 明日我們便出城去看看吧?!?/br>
    霍危樓神色沉凝起來。

    薄若幽見他面色嘆了口氣, 她也怕,否則也不會等到他生辰之后再去, 可她也不想耽誤至年后,案子一日不破, 這個年也過不安生。

    霍危樓沉吟兩瞬,“現在去明家?”

    薄若幽應是, 霍危樓敲了敲車璧, 車夫便調轉了馬頭。

    這是薄若幽決定好的,為了給他過生辰,方才說三日之后給明歸瀾答復, 霍危樓明白這一點,只在車廂里緊握住薄若幽的手不放。

    待到了明府,稟明來由,很快明歸瀾便迎了出來,見他二人同來,明歸瀾瞬間便明白了,一番商議定好時辰,霍危樓便送薄若幽回府。

    路上霍危樓板著臉不語,薄若幽便歪頭看他這幅模樣,想當初霍危樓在青州時何等冷峻駭人,那時她對他頗有忌憚,萬萬想不到會有如今光景,而眼下的霍危樓,再如何生人勿近,她也不會覺得害怕。

    霍危樓被她這般瞧著,到底繃不住,神色微柔,眼底的擔憂卻掩不住,他少年時征戰沙場,后來執掌直使司,坊間都知他鐵血無情,他已有不知多少年未曾這般優柔寡斷過了。

    他纏著她的五指相扣,溫聲交代,“明日穿暖些,有歸瀾跟著,倒也不必過分憂心?!?/br>
    他此言不知是在安撫誰,薄若幽笑著應了,見他比她自己緊張,她反而豁然輕松起來,馬車徐徐而行,薄若幽又與霍危樓論案,論起公差,他才又恢復了冷靜沉穩模樣。

    待她歸家,陪著程蘊之用了晚膳,又陪著他在書房內看了半晌醫書,最終只是對程蘊之道:“義父,明日我想出城去當年發現弟弟尸骸之地看看?!?/br>
    程蘊之自然有憂慮,薄若幽又道霍危樓相陪,這才令他放下心來。

    第二日一早,霍危樓來接她出城,明歸瀾在城門口相候,兩方匯合,一起朝城外洛河河畔而去。

    天穹陰沉了多日,一行人剛出城竟又飄起了雪絮,寒風呼嘯而過,他們輕車簡從,先往當年的破廟所在地而去。

    洛河河畔如今熱鬧非凡,比當年更甚,而那破廟所在的緩坡山林盡除,如今已被城中貴族買下修建了園林,馬車停在道旁,明歸瀾遠遠指著那山坡,“當年那破廟就在那處,距離山腳下的河畔燈市只有一炷香的腳程,當年這兩岸全靠河上的畫舫樓船熱鬧,市集也不過只有一條長街,如今卻已成氣象?!?/br>
    薄若幽朝遠處河畔望去,沿河兩岸,酒肆茶坊鱗次櫛比,河邊??恐魇礁鳂拥臉谴?,如今還不到正午時分,卻有咿咿呀呀的樂曲吟唱聲傳來,待到了晚間,可想而知會是何等的熱鬧。

    明歸瀾又往遠處偏僻之地指了指,“找的宅子在那里,是一處舊宅,外面看著尚好,里面卻已荒僻,我命人改的更破舊了些,又找了損毀的佛像,將里頭布置的與當年那破廟一般,只是到底隔了多年,我記得不甚分明,只能有個大概模樣?!?/br>
    薄若幽定了定神,“無礙,現在便去吧?!?/br>
    明歸瀾的馬車在前引路,霍危樓和薄若幽的馬車跟在后面,寒風從簾絡縫隙中涌入,令薄若幽雙手冷冰冰的,而越是靠近明歸瀾置辦的宅子,她心底的驚悸之感愈盛。

    霍危樓有心為她暖手,可她卻將手從霍危樓掌中抽了出來,“待會兒先讓我自己進去,無論發生什么,侯爺莫要管我?!?/br>
    她此刻不需要霍危樓的安撫。

    在她心底,四歲的薄蘭舟永遠的留在了那個長夜,現在,她也要回到那個絕望又充滿恐懼的地方,她應該驚恐無助,她應該孤立無援。

    馬車停下時,薄若幽容色冷凝,難以抑制的緊張令她背脊發僵,她不靠霍危樓的攙扶下了馬車,望著眼前半舊的院落,稍做準備,便跨進了院門。

    霍危樓落后幾丈,緩步跟著她。

    院子里雪地斑駁,雜草叢生,正對著的堂屋門窗皆破損倒地,此刻幾個黑幽幽的窗洞呼呼灌著寒風,薄若幽緩步走到門前,一眼看到了屋內傾斜的佛像。

    佛像的底座坍塌,佛像身上也朱漆斑駁,地上塵土鋪地,梁上蛛網成結,而四周掛著的明黃帷帳臟污破損,薄若幽依稀能聽見暗處有老鼠的窸窣聲。

    明歸瀾是用足了心思的。

    可薄若幽望著眼前場景,除了心悸之感外,腦海中并未想起更多,她邁步進屋,目光四掃之時,一眼看到了西側窗下的矮柜。

    矮柜齊腰高,柜門緊閉,在其上方,寒風揚起幾片破舊的帷帳,晃晃悠悠的起落,薄若幽慢慢的屏住了呼吸。

    那日的天氣與今日一般寒冷,天色比現在更黑,窗外同樣寒風呼號,一對四五歲的姐弟,好似貨物一般被扔在地上。

    她們被下了輕微的迷藥,兇手看見昏睡的他們,找來備好的繩索將他們手腳綁住,而就在幾個月前,一個年紀更大兩歲的男童因他自己的疏忽,從這里逃掉了。

    繩索綁的頗為牢靠,兇手嘲弄的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地上太冷了,冷的這一對姐弟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四歲的弟弟本就體弱膽小,此刻開始壓抑的啼哭,jiejie縱然恐懼,求生的本能使她想著如何逃脫。

    薄若幽目光逡巡,一眼看到了地上與塵土堆積在一起的碎瓦片。

    對,瓦片,jiejie蜷縮著摸到了瓦片,在黑暗中笨拙的割斷了綁著二人的繩索,門關著,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呼號的寒風中或許藏著鬼魅,只消出門,便要吞吃了他們。

    然而不能不逃,歹人會回來,她們要逃走。

    弟弟越來越害怕,jiejie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就在這時,詭異的鈴鐺聲響了起來,那鈴鐺聲清越悠揚,可在這樣的寒夜里,卻無比的陰森可怖,鈴鐺聲越來越近,滅頂的恐懼令他們寸步難行,這時,借著窗欞處稀薄的昏光,她們看見了角落的矮柜。

    薄若幽額角溢出冷汗,十二年前的寒夜與今日的光影交織,令她生出如夢似幻之感,院子里霍危樓和明歸瀾遠遠候著,可她卻覺如芒在背,仿佛是那夜的兇手在外盯著她。

    她下意識的往矮柜跟前走。

    心快要從腔子里跳出來,整間破舊的堂屋,仿佛只有矮柜是安穩之地,她越來越怕,腳步亦越來越快,走到矮柜跟前,她一把將柜門拉了開。

    矮柜內分了上下兩層,比她想象中狹小的多,她額角突突的跳,忽然想不出下一步該如何躲藏,而身后寒風吹得帷帳窸窣作響,仿佛兇手的腳步在靠近,薄若幽呼吸急促起來,渾身失力,眼前發黑,在一陣止不住的戰栗中,她軟倒了下去。

    夢境里才會出現的恐懼感尤其分明的掌控了她,似乎有人在她耳畔說話,她仔細分辨,那竟是孩子的哭聲,稚嫩的啼哭好似鈍刀一般割磨她的心臟,漸漸地,那哭聲變得真切,仿佛就在眼前的柜子里,薄若幽害怕極了,她一把將柜門關上,想要逃離此處,人卻站不起來,就在此時,夢里那魔鬼一般的腳步聲清晰的朝她靠了過來。

    一雙手抓住了她。

    死亡的恐懼令她爆發出力量,她拼命掙扎,可眼前越來越黑,就在這時,她手中摸到了什么,她一咬牙,奮力的將那硬物狠狠的扎進了那人身上……

    “幽幽!”

    “幽幽——”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道遙遠的呼聲喚醒了她的神志,薄若幽在無盡的寒意中睜開眼,入目便對上霍危樓擔憂的目光。

    她被抱到了馬車里,渾身上下如同從冰水中撈出來一般,指尖仍止不住的發顫,深秀的眸子漆黑而空洞,仿佛神魂俱散,只留下一副軀殼。

    “幽幽,清醒過來,快清醒過來——”

    “她這是沒醒?我要準話!”

    “不,不耽擱,立刻回城……”

    霍危樓的聲音忽遠忽近,薄若幽的神識亦似微弱的燈燭般忽明忽暗,而霍危樓將人抱在懷里,握百斤重弓都不會抖的手,此刻竟有些抱不穩她。

    “傷……”

    就在霍危樓急的五內俱焚之時,她微弱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霍危樓忙垂眸去看,卻見薄若幽將右手顫顫巍巍的舉了起來,她空落落的眼底生出一絲螢火般的微光,又艱難的道:“兇手受過傷……身上,必定留著傷痕……”

    第204章 十樣花18

    薄若幽回城便開始發燒, 明歸瀾請脈后,只道她是受驚后被寒邪所侵,開了方子熬好藥, 已經是日暮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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