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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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此念,薄若幽繼續剖驗,又過了半個時辰,她擦了擦額上的薄汗道:“的確是死于隱疾突發之暴亡?!?/br> 吳襄上得前來,薄若幽道:“他心臟血脈有些澀堵之狀,臟器表面有出血斑點,還有破裂痕跡,人的任何臟器成這般模樣,都是難以活命的,這和被人在心口重重打了一拳致死異曲同工,可他并無外傷,唯一的解釋便是臟器本有隱患,而后激動之下誘發了?!?/br> 床笫之事,又用了催情之藥,且韓江一而再再而三的索歡,自是十分亢奮,吳襄明白過來,薄若幽見的確如自己所料,心底也是一松,她縫好尸體,而后不知怎么忽然看向了尸體的頭臉,昨日見到韓江尸首之時,她心底推算出了他的死因,便并未細看他面貌,可如今過了一夜再看,便發覺韓江眼窩深陷,眼下青黑,面色枯槁,身上也略有些削瘦之感。 這感覺令她覺得熟悉,可想到韓江耽于酒色,又覺是理所應當。 見死因已定,吳襄亦松了口氣,就在這時,一個衙差從外走進來,“捕頭,韓家來人了,今日韓江的弟弟也來了——” 吳襄點頭,“讓他們進來,正好可以將尸首領回去了?!?/br> 衙差出去,片刻之后領著一行人走了進來,薄若幽抬眸看去,先是看到了幾個昨夜見過的眼熟面孔,而后又見一個面生的年輕男子跟在最后。 此人想來便是韓江的弟弟,可在看到他容色之時,薄若幽秀眉皺了起來。 第114章 六花飛10 見到韓江尸首, 幾個韓家的夫人妾室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吳襄捏了捏眉心,安撫了片刻才令她們收了聲, 待吳襄將薄若幽所驗結果道出,幾個婦人面面相覷, 皆是不解, 韓夫人問道:“這意思是說, 這事賴不了別人,全賴我們家老爺了?” 吳襄正色道:“到底如何判,眼下還斷定不了, 你們也想想這幾日韓江可有身體不適之處, 或者有沒有其他異處,再者,他去攬月樓的事你們應該知道, 他可曾提起過攬月樓會否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你們便是覺得攬月樓有過, 也得拿出實證來?!?/br> 韓夫人皺眉, 似在回想,這時站在后面的韓江弟弟上前來, “嫂子,先把哥哥的尸首領回去讓他入土為安吧, 別的判罰且相信衙門便是?!?/br> 這個弟弟倒是講道理,韓夫人看他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 面露妥協之狀,先問衙門哪般章程,又令家仆進來搬走韓江的尸首, 薄若幽站在一旁,目光淡淡落在韓江弟弟身上。 韓江弟弟看著雙十之齡,人生的頗為清俊,舉止亦頗有禮教,引的薄若幽注意的卻是他頗為頹敗的容色,他雖是站的筆挺,可眼下青黑,面容發黃,一雙眸子亦是黯淡無光,說話時中氣不足,莫名給人體虛之感,薄若幽看他片刻,又看了一眼正被搬走的韓江尸體,忍不住秀眉越皺越緊。 她懷疑這韓家二少爺,也有沉溺酒色之行。 韓江的尸首被搬走,韓家眾人便也跟著朝外走,薄若幽將木箱收拾好,跟在最后一起出門,前面的吳襄邊走邊對她們道:“常去煙花之地不是什么好事,年紀輕輕壞了身子,易容易出事,若你夫君潔身自好些,哪有如今之事?” 吳襄似乎也瞧出韓江弟弟有些古怪,于是告誡道:“尤其家里年輕小輩,可定要好好管束?!?/br> 韓夫人抹著眼角道:“是經常勸的,可他是一家之主,哪里會聽我們的話呢,不過我們家中,也只有他一人不務正業罷了?!?/br> 吳襄對著韓江弟弟抬了抬下巴,“這二少爺……” 韓夫人望著前面的背影,“二弟是要念書考功名的,他是潔身自好之人?!?/br> 吳襄點了點頭,未再多言,走在后的薄若幽卻有些訝異,竟然與她推測的不一樣。 眾人走到義莊門口,正看到兩個家仆將韓江的尸首放入馬車,可死人僵重,二人抬了一路有些力乏,此刻便有些使不上力,韓江弟弟看著,便上前幫忙,他用力將人往上抬,可不知怎么,他卻使不上力氣似的沒起何作用,末了,還是吳襄上去搭了一把手。 韓江弟弟退開來,有些急促的喘了兩口氣,薄若幽一眼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發抖,而他好似害怕被人發現,很快將手藏進了袖子里,這邊廂韓夫人還在和吳襄說話,可他卻面露焦慮急慌之色,眼神四掃,很有些驚恐不安之感。 他顧不上別的,抬步便往自己馬車走去,往馬車上爬的時候腿腳虛軟,磕絆了兩下才連滾帶爬的鉆了進去,簾絡一起一落薄若幽便看不見他了,可他身上異樣卻令她起疑。 然而他并非嫌犯,她亦無理由前去盤問,只懷疑他是否有病在身。 韓夫人很快和吳襄說定了再去衙門的時日,一行人上馬車,車夫馬鞭一揚,準備離開此處,薄若幽和吳襄站在道旁,一輛一輛的馬車從他們身前經過,當韓江弟弟的馬車從他們跟前走過之時,一縷似曾相識的氣味從車廂之中飄了出來。 薄若幽心底一動,下意識道:“稍等一下!” 車夫勒馬,馬車在薄若幽幾步之外停了下來,吳襄還有些不解,薄若幽卻已上前去,她并未開口問話,而是傾身一把將簾絡掀了開。 馬車里頭昏暗逼仄,只坐了韓江弟弟一人,而看到他在馬車里的模樣,薄若幽驚的愣在當場。 他整個人蜷縮在坐榻之上,渾身都在發著抖,他手中抱著一只荷包,整個人好似魔怔一般的使勁去嗅荷包中的東西,薄若幽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卻被他面上的癡迷痛苦模樣驚住,她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掀開簾絡的動靜都未能喚醒他,等薄若幽開了口,他才癡癡的轉眸,一雙眸子迷蒙的望著薄若幽,良久才反應了過來,他神色微變,咬牙撐著身子來,卻是去呵斥那車夫,“停下來做什么?還不回府?!” 車夫心中害怕,也顧不得那般多,馬鞭揚起,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薄若幽無法,連忙后退一步避開,還想上前追問,卻又覺沒有足夠的理由。 吳襄從后面上來,“怎么了?他有什么問題不成?” 薄若幽搖了搖頭,“他好生奇怪,適才我便覺他面色不妥,剛才掀開簾絡,卻發覺他在使勁的嗅著一個荷包,好似……” 薄若幽一時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言語形容他,“好似得了什么病,那荷包是救命的藥,可我聞到一股子極淡氣味,那氣味似乎與在攬月樓之中見到的媚香有些相似?!?/br> 吳襄蹙眉,“剛才我問這弟弟是不是也學了哥哥,可韓夫人卻說沒有,我還當他那副樣子是看書苦讀熬出來的,莫非韓夫人在說假話?” 說至此,吳襄忽然道:“怎么覺得他和小胡的樣子有些像?” 薄若幽心頭一動,“的確如此,吳捕頭可要早些去看胡仵作?” 吳襄應聲,卻面帶愁容,尋花問柳不是好習慣,可他與胡長清非親非故,若真是如此,也不知能不能規勸的了。 薄若幽離開義莊歸家,見霍危樓這兩日并未派人來,便覺美人笑只怕依舊未曾找到,她用過晚膳,隨后便又進了書房,那幾本書冊她還未看完,便又翻找起來,這幾本藥典皆是古籍,其上所言皆是藥材藥理,看來頗為乏味,薄若幽看了片刻便有些困倦,卻強打精神未曾松懈,就這般看了大半個時辰,薄若幽翻書頁的手忽然一頓。 她看到了一句與美人笑有關之記載,她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連忙捧著書冊來找程蘊之,程蘊之快要歇下,見她來,便披了一件衣裳坐在了西窗下。 薄若幽指著書上所言給他看,“義父且看,此處說美人笑又叫米囊花,還可稱芙蓉鶯粟,又有斷腸草之別稱,如此女兒倒是想起昨夜看過游記上所言,稱西南之地多生米囊花,‘花殷紅,千葉簇,朵甚巨而密,豐艷不減丹藥’1,原來竟就是美人笑!” 說完她又令程蘊之往下看,“義父看此處,這句是前朝醫家所言,稱‘今人虛勞咳嗽,多用粟殼止勤;濕熱泄瀝者,用之止澀。其止病之功雖急,殺人如劍,宜深戒之2’,原來此物雖然可入藥,藥效亦佳,卻頗多隱患需得慎用?!?/br> 程蘊之神色微肅,“此物稀貴少見,倒是少有用到之時?!闭f著看向薄若幽,“你查這個,還是為了案子吧?那死者踩到了美人笑的種子,可和藥效卻無太大關系?!?/br> 薄若幽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此花若在京城,只怕觀賞比藥用的可能性更大?!?/br> 時辰已晚,既與案子無關,薄若幽便不再多言,只令程蘊之早些歇下,她亦帶著書冊回了房中睡下,第二日一早,薄若幽乘著馬車往武昭侯府去。 到了武昭侯府,霍危樓卻不在府中,福公公迎她進門,口中道:“那花還是未找到,不過天牢之中審出了些東西,侯爺昨夜去天牢,到現在都還未回來?!?/br> 薄若幽聽的憂心,“我來正是為了此事,那日有一言忘記告訴侯爺了,我眼下說給公公,公公告訴侯爺也可?!?/br> 她便將那日鬧市所見說給福公公聽,福公公聽的有些驚訝,“這意思是說,衛家可能養了美人笑?” 薄若幽搖頭,“并不肯定,只是有這個可能?!?/br> 福公公明白的點點頭,“好,我會告訴侯爺?!?/br> 霍危樓既然不在,薄若幽也不久留,坐了片刻便告辭,直往衙門來應卯,剛進衙門沒多久,她便見吳襄沉著一張臉到了,見到薄若幽,他很有些驚喜,“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讓人去請你,沒想到你已到了,既是如此,便隨我走一趟吧?!?/br> 薄若幽神色一正,“哪里又有人命案子嗎?” 吳襄擺手,朝外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方才道:“不是案子,是小胡,今早我到了衙門,見暫時無事便往他家中去了一趟,這一去,才發現他當真得病了,不過得的是一種十分古怪的病,我著急啊,可他不愿意請大夫,我想著你是通醫理的,可能請你去看看?” “古怪的???病狀如何?”薄若幽問。 吳襄苦笑,“我說不清,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br> 薄若幽應了,跟著吳襄去找胡長清。 胡長清為仵作俸祿不多,家住在城東南一處民坊之中,院子只有一進,雖是簡樸,卻也頗為整潔清雅,他們到了屋門前,卻發覺屋門并未鎖,吳襄推門而入:“小胡,我帶著小薄來看看你,你這病再不治人都要沒了!” 屋子里昏暗無光,吳襄徑直帶著薄若幽進了內室,剛走進去薄若幽便是一驚。 三日不見,胡長清墨發散亂,胡子拉碴,好似變了個人一般,而最可怖的卻是他人跌在地上,可他一只手卻被布帶死死綁在床柱之上,也不知綁了多久,此刻他手腕被勒出大片的淤紫,甚至高高的紅腫了起來,而他人癱軟在地,唇角流著涎水,人亦抖個不停。 聽到響動,他艱難抬眸,辨出來的還有薄若幽,面上露出了幾分屈辱來。 “你走,我不需要……不需要你們看……” 他語聲嘶啞,嘴唇干裂,整個人縮成一團,仿佛在極力的克制什么,薄若幽心驚的問:“這是誰綁著他的?” 胡長清手上是個死結,而他用力掙扎過,因此才使得手腕上傷勢明顯。 吳襄聞言卻道:“是他自己綁的,綁了兩天了?!?/br> 薄若幽更為意外了,“自己綁自己?” 吳襄“嗯”了一聲,又蹲下去,“小胡,我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會這般樣子?” 胡長清咬著嘴唇不說話,人卻像是被下咒似的神色癲狂魔怔,他眼窩深陷,目光渙散,面上青白一片,光這般看著,薄若幽只覺他羊羔瘋發了似的,可她深知胡長清如此不是羊羔瘋,而他故意綁著自己,似乎是某種自救之法。 “吳捕頭,你別問了,你走吧,我沒事……” 胡長清說著,眼角溢出幾分不可自控的淚花,吳襄更看的惱火,“小胡,你也是個男人,你到底遭了什么古怪?有什么不能說的?你看看你這鬼樣子,我若不管你,你死在這里都沒人知道?!?/br> 他轉眸望著薄若幽,“你可瞧得出他患了何???” 薄若幽蹙眉搖頭,見胡長清不愿說實情,她只好去打量這屋子,屋子里布置的十分簡陋,可西邊卻有書柜書桌,亦有文房四寶,足見胡長清平日里是習字弄墨的,而這時,薄若幽敏銳的發覺書案上缺少了些東西。 她走過去看了看,發現缺少了硯臺和筆架,亦無鎮紙,而她再轉眸打量別處之時,便覺出簡陋之中的詭異之感來,書架之上有幾個格子是空的,可其上留下的灰印卻表明此處原本放著瓷器擺件之物,而她放眼看去,整個屋子看不到一件稍顯貴重些的物件。 “你近來是否變賣了許多家用之物?” 胡長清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而這時,薄若幽的目光落在了書案旁的地上,那里掉落著紙張未被燒完留下的碎屑,薄若幽狐疑的走過去,剛撿起,她便聞到了一股子古怪味道。紙張留下了一圈邊角,當是被卷起而后燒著的,她放在鼻端聞了一下,面色微震。 竟是與那青樓中所見的媚香一般味道,只是比起前夜在錦盒中所見,這紙屑上的味道更為濃郁刺鼻,這時,她又在寸長的紙片上發現了一抹燒焦后的黑色灰燼。 她抬手拈了拈,一股子不安之感襲上心頭。 “你得病,是否和此物有關?” 她將那碎紙片示意給胡長清看,胡長清見那紙片上沾著一抹黑灰,不僅不覺得嫌惡,反而在眼底露出了一股子熱切,仿佛這紙片上的東西是那般金貴好物。 見此薄若幽還有何不明,她嚴聲道:“這是何物?你如今是中了此物之毒,可對?” “不不不,這不是毒物,它沒有毒,它是讓我們凡人享受極樂的仙藥……” 仿佛回憶起了那美妙滋味,他面上有一閃而逝的陶醉,可正是這回憶令他更為痛苦,他人縮的更緊,一時間涕泗橫流,人亦抖得更厲害,見吳襄蹲在他身邊,他甚至不由自主抓住吳襄的袍子,口中發出痛苦的低吟。 這模樣嚇壞了二人,吳襄趕忙將他扶起,“你怎地了?可是痛?” “不,不是……我想……我想要……” 他仿佛還有最后一絲神智,并未說出想要什么,而痛苦到了極致,他忽然一把推開吳襄,轉身便將腦袋往床沿上撞,吳襄阻攔不及,砰砰兩聲落定,胡長清也不知用了怎樣的力氣,竟撞得自己鮮血橫流,人亦癱軟了下去。 “胡長清!”吳襄急喝一聲。 胡長清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痛,鮮血流下來糊住他的眼睛,他卻眉目一舒,仿佛額上的疼令他本來的痛苦得了緩解,他又顫抖了兩下,而后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吳襄看的驚呆了,是什么樣的折磨,令他綁著自己兩日,又撞的自己血流不止? “小薄,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薄若幽肅容,雖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她卻覺的胡長清不是病,而是中毒,“他適才說想要,應當是想要這東西,我聞著氣味,有些像攬月樓里的媚香,他只怕是得了更精純的媚香,而后用紙卷著點燃,沉溺其中——” 薄若幽說至此,自己先覺得有些不對,媚香多用于催情,胡長清并無妻子,他自己在家中點媚香,難道只是為了自瀆不成?然而胡長清衣衫雖有些凌亂,卻并未袒胸露腹,也不似她猜測的那般,可如果不是為了催情,那是什么令胡長清如此沉迷? “他綁住自己,只怕是不想再繼續用此物,我看他屋內許多東西都不見了,此物必定價值不菲,倘若不是簡單地媚香,那此物……” 薄若幽略一思索,腦海中忽而閃過一道亮光,“此物可致幻!” 吳襄有些不解,薄若幽道:“他說此物可令人登極樂之境,又說什么仙藥,我猜這東西多半能使人陷入幻覺,喜好權力的,用了此物,便覺自己萬人之上,喜好財富的,用了此物,便覺身處金銀財寶堆里,喜好美人,便會覺眼前美人更美……” 吳襄這下懂了,人皆有七情六欲,尋常因欲念難得滿足才頹喪不甘,可假若有一種東西,能假裝滿足心中所盼,豈非要日日想著用它?縱然是假的,可那片刻,必定頗為愉悅,便印證了胡長清說的極樂之地。 “可此物卻會反噬,且有毒傷身!”吳襄看向胡長清,“他這傷勢可有大礙?他剛才不清醒,等他清醒了,明白了此物乃是毒物,便不會如此著迷了吧?!?/br> 薄若幽傾身探看胡長清額上的傷,又仔細想胡長清適才模樣,只覺他一時清醒認得他們,一時又面露癡癥癲狂,不多時,她直起身子,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