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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不動了。 光是顯示在外面的縮略部分就讓人相當不快,可以預感全文有多么的讓人惱火。 江昀深呼吸,坐到床邊,還是點開了。 [小江,我幫你問過公司了,討論會都開了三遍,沒有任何轉圜余地,建議你不要再白費功夫。你想解約可以,你那些歌的版權,公司的答案是:不能還給你。 當初的合同還在,條款寫得非常明確,你回去可以再看,無論請多少律師還是一樣的結果,浪費錢和時間。 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你再強調你不紅,歌曲沒有傳唱度,也不是你能破壞規則的理由。如果人人都像你這么想,帶著歌簽進公司試試,耗費資源沒唱出來,就說算了那我拿回去吧不干了,那公司還怎么運營? 哥跟你說句心理話,小江,你有時候真的有點幼稚。你二十六了,不是十六,意氣用事不會帶來任何好結果。哥看著你走到現在,也很痛心,但凡你聽話一點,理智一點,都不會陷到這個地步。 最后說一句,宋總監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希望你再考慮一下,解約費也不便宜。] 長篇大論,江昀愣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了。 發短信的是他經紀人,叫展宏圖。聽名字就很有野心,實際上人脈手腕確實都不差。 江昀有時候也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過爛泥扶不上墻,好機會換個人來,早就飛黃騰達?;觳怀少R征,起碼混個瑞秋吧。 你連瑞秋都不如呢,江昀想,人家會押韻,你會嗎。 你會個屁。 江昀用手按住了胃,又盯著最后那行字看了好半天,才關掉短信界面,打開備忘錄。 違約金確實不低,數額精確到小數點后一位,4683334.5。 去掉零頭,四百六十八萬。 來這兒的三天前他才約見過律師,對方根據他提供的各種資料,告訴他這個金額是比較合理的。公司沒有違約行為,之前也沒有消極對待他的發展,他單方面要求解約,承擔絕大部分責任。 這個金額他不是賠不起。 工作八年,也攢了些家底,去年他覺得一個人漂在北京太難了,全款在通州買了套房,今年二月才交付。買了五百二十萬,還沒住幾天,賣出去夠賠違約金,還能剩個五十萬存款。 只是這么多年下來,就真的功過相抵,變得一無所有。 經紀人說得挺對的,他是夠沖動。歌拿不回來的砝碼加上,仍舊不夠他離開這樣生活的決心。 他無聲嘆口氣,腫脹的喉嚨存在感又變強了,好像吞咽口水都有些刺痛。 點開短信界面,他回復:謝謝展哥,我還是決定解約了。節目錄完回去談吧,這么多年謝謝你。 收起手機,下樓。 賀征正在樓梯口,看到他皺眉說:“我正要上去找你,上個廁所人沒了?!?/br> 江昀笑笑,也沒解釋。 他心情不好,更不想參與大家熱烈的關于房屋裝修的討論,坐在凳子上湊個人頭,盯著桌上一個木頭疤痕看。 除了他,人人都很上進,努力表現自己。江昀覺得挺好的,他的無聊會被剪掉,然后成就另外四人的精彩。 “墻漆,布料,棉花,針線……縫紉機就算了吧,我們都不會用?!?/br> “客房的床品要么還是用經費買吧?不然咱們這手藝……” 江昀動了動,回過神來,打字道:“我會縫?!?/br> “你竟然會做針線???oh my嘎——”瑞秋夸張地捂住胸口:“新世紀賢惠居家好男人!我的情敵!” 江昀隨便笑笑,不再接話,他們就繼續聊起來了。 他也沒什么力氣打字了,胃開始疼。 先是絲絲縷縷的抽痛,還能忍,到后來額頭都有點冒汗。難為他還能端著,沒什么表情。 最后幾點開完會他都不太知道了,覺得過了很久,導演組說可以收工,大家紛紛疲憊地甩甩手接二連三上樓。 賀征不知道從哪兒晃了一圈,回到客廳看到江昀還坐著,皺眉拍了他后背一下:“怎么還不上去,發什么呆呢?” 江昀差點被這一掌打吐血,撐著桌子站起來,擺擺手上樓。 賀征跟在他后面,一起上了三樓,江昀這才知道他們住隔壁。甚至陽臺都在一邊,他昨天看過,左右間隔挺小的。 江昀打字,趕在賀征快要把門關上時播放出來:“晚安?!?/br> 賀征一頓,拉開門伸頭:“晚安?!?/br> 又把門關上了。 江昀一回房,就撐不住地摔在床上。 太他媽疼了,疼得他一腦門臟話想往外蹦。 這胃跟他的喉嚨一樣,去醫院看過,醫生除了一通近似廢話的基礎知識,只剩下一個結論——心因性。 心因性胃痛。心因性失聲。 還有心因性各種亂七八糟的毛病。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江昀這個人真的好矯情,心情不好身體就出毛病。 他不抑郁,不覺得過分緊張焦慮更不失眠,受到多大打擊都睡得挺香的??赡苁谴竽X太遲鈍,胃接收了提醒他“你心情不好”的任務,一刀一刀往他肚子里捅。 江昀躺了一會兒,終于感覺好些了,強撐著坐起來,胡亂擼了一把頭發。 不知道賀征那一掌是不是起了點作用,他這會兒……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