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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兩盆花去停車場,下午一點鐘的太陽火辣辣,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鐘思遠坐在車里朝他按喇叭。 方知行尋聲去找,看見黑色路虎,怕人等急了,雁子似的撲過去。 鐘思遠單手扶著方向盤,墨鏡下的眼睛跟著方知行的身影移動,看他打開車門把花放在后面,再渾身熱氣的鉆進副駕駛。 等他系好安全帶,鐘思遠緩緩起步:“儲物盒里有濕紙巾?!?/br> “謝謝?!狈街心贸鰸窠聿梁?,面頰泛紅是熱的。 幾分鐘后身上的熱度降下來,車廂安靜,除了上次鐘思遠教他彈琴找感覺,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完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獨處。 喝醉那天有沒有不知道……反正他都不記得。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方知行說話比較多,他一直很喜歡逗鐘思遠,每次看到他被自己逗的忍無可忍,還要忍住不跳腳的表情就覺得好玩。 那時候怎么也想不到日后會有一天,他和鐘思遠待在一起,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打破沉默。 鐘思遠大概也有點不自在,打開了車載音樂。 輕緩的音樂撫慰神經,又是午后,方知行沒一會兒就困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回到了幾年前的秋天,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鐘思遠對他也淡淡的。 韓國的深秋冷的要命,又沒到供暖的時候,有一天夜里大雨降溫,方知行死活不肯一個人睡,纏著鐘思遠要跟人家互相取暖。 鐘思遠從來沒跟人睡過一張床,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給方知行沖了暖水袋,把人送回自己的床上,勒令他不許再折騰。 然后冷漠無情的自己睡了。 第二天,鐘思遠按時起床,起來的時候看見方知行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他作息規律,不像方知行,三個鬧鐘都叫不醒,天天賴床等他去喊。 這天也不例外,鐘思遠洗漱好去喊人起床,幾遍都沒有動靜,拉下被子一看,方知行滿面潮紅,披了一臉的汗。 他摸了摸方知行的腦門,溫度燙手。 手探進被子里,這人可憐兮兮的縮巴成一團打哆嗦。 鐘思遠真不知道能把人凍成這樣。 良心有點過意不去,他趕緊去找溫度計給方知行量體溫,又沖了個暖水袋。 量體溫的時候方知行迷迷瞪瞪的醒了,睜眼第一句就是吐槽他:“我都說了我怕冷要一起睡,你怎么這么狠心!” 鐘思遠無法辯駁,看完溫度給方知行喂下退燒藥,那人吃了藥也不老實,趁他打電話的功夫竟然起來了。 “你干嘛?” 方知行有氣無力的套上毛衣:“去練習室啊?!?/br> 鐘思遠皺著眉頭把人按回去:“幫你請過假了,今天在宿舍休息?!?/br> “休息什么啊,我一天不動筋骨就廢了……” 鐘思遠不容抗拒:“你這樣還動筋骨才是要廢了?!?/br> 他把方知行塞進被子里,命令他睡覺。 方知行毫無反抗之力的任人宰割,吃過藥頭腦昏沉,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鐘思遠看他燒的不輕,自己也請了假,在宿舍一邊寫歌一邊照顧病號。 方知行吃了藥發汗,人也不清醒,凍了一晚上現在熱的踢被子。 鐘思遠沒辦法,只好坐到床邊來看著他,將功補過,主動替方知行擦汗掖被角。 生病的人心靈脆弱,方知行感覺到床邊有個人影片刻不離的守著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每次生病mama都會陪著他。 他把鐘思遠認成媽,囁喏的喊:“mama……” 鐘思遠拿筆的手一頓,無語的表情還沒擺出來,就聽見方知行又說了一句:“卿卿好想你?!?/br> 他聽說過方知行的身世,好像十幾歲的時候父母就出車禍過世了。 高燒的人臉色蒼白,眼尾通紅,鼻子不通氣兒,輕啟著一雙無色的小嘴慢慢呼氣兒。 鐘思遠的心軟了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方知行睡夢中伸出guntang的手,抓住了他。 “mama……” 幾不可聞的一聲,方知行閉著眼睛哭了。 鐘思遠覺得自己有點造孽。 他由著方知行把他當作夢中的幻影,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甚至給到一句罕見的安慰—— “卿卿,不哭了?!?/br> 方知行睜開眼睛,遮陽板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了下來。 他看向鐘思遠,一剎那的感官還沒恢復,黏黏糊糊的說:“我怎么睡著了……” 鐘思遠偏過頭來,墨鏡擋住了眼底的波瀾,他竟然從方知行的語氣里聽出了nongnong的依賴。 “我睡了多久???” 鐘思遠頓了一下,回答道:“半小時?!?/br> “難怪?!狈街心罅四竺夹?,“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到你……” 他猛地停下來。 熟悉的公路,行駛的汽車,和緩的音樂。 他不是在韓國,也不再擁有鐘思遠。 話音戛然而止,卻不妨礙方知行暴露心底的渴/望。 鐘思遠輕蹙起眉,方知行的語氣、未說出口的夢,針扎似的刺進他的心里。 方知行咬著指尖看窗外,太尷尬了,尷尬到他都起雞皮疙瘩了。 鐘思遠不會覺得他是故意說這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