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套動作太過自然，以至于意識反應得更慢了些。

    濃稠的藍色洗衣液在揉成一團的衣服上滑過，許琛眨了眨眼，腦子里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等等，為什么自己有點像待業在家的家庭主婦？

    許琛仔細回憶了這幾天的活動軌跡，這種既視感就更強了。

    最近沒什么工作安排，他白天就是看書看劇本，傍晚時分去健身房，要是實在閑得無聊，就逗逗貓掃掃地澆澆花。

    現如今家里缺了什么，許琛甚至還沒來得及發現，或許說他根本不用發現，季斐下班后就會非常及時地把東西帶回來。

    冰箱里也不像之前一直空著，而是被各種各樣的食材水果塞得滿滿的，分門別類又井井有條。

    這才住進來不到一個月，兩人就好像真的有模有樣地過起了小日子，那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個月是不是......

    “打??！”許琛在腦子里制止自己，“不要再繼續聯想了！”

    他意識到最近自己的思維老是跑偏，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多好的預兆。

    許琛“嘭”地一聲把洗衣機蓋子蓋上，按好開關，然后面無表情地走回房間。他決定不和季斐商量，等洗好衣服，直接先挑走那件黑色T恤。

    —

    許是天公知人意，第二天天氣很好，一掃前幾天陰冷蕭瑟的深秋寒氣，晨光明艷，連空氣都變得暖融融的。

    七點二十，包括他和季斐在內，五個家庭，十個人陸陸續續都到了。大家手上拎著給孩子的禮物，背上背著包，笑著互相寒暄打招呼。

    又過了十分鐘，大巴車卡著點從街角拐過來，停在小區門口。許琛和季斐兩個人個子高，自然而然地就排在了隊伍最后上了車。

    “你想坐里面還是外面??？”

    許琛站在最后一排的過道，看向正在往車架上放包的季斐。

    季斐瞥了一眼：“里面?！?/br>
    “行，那我坐外面?！?nbsp;許琛勾了勾嘴角。

    他其實習慣的也是靠外側的位置，這是他的一個怪毛病，坐位置一定要坐外邊，睡床一定要睡右邊，不然就會渾身不舒服。

    這下倒是剛好合適。

    季斐放好東西后便坐進了靠里邊的位置，車窗并沒有完全關上，涼爽的微風透過縫隙灌進了車里，微微吹動他的額發。

    那陣冷冷清清的木香又若有似無地鉆進了許琛的鼻息里，引得他心尖一跳，側過臉去看季斐。

    這天氣穿一件T恤短袖還是有點太涼，就和許琛在里面穿了件白色打底長袖一樣，季斐也穿了一件灰色打底。

    白灰色的色調結合，襯得他整個人都冷淡清貴至極，但與此同時，如果稍微有點兒疲態，也就會非常明顯。

    許琛一愣，話在看見季斐眼周淡青色的黑眼圈時當即脫口而出：“你昨晚沒睡好??？”

    季斐搖搖頭，說：“還好，加班晚了點?！?/br>
    加班？

    其實許琛看得出來，季斐是個對事業上相當有野心的人，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要處理，甚至于一次星期天，他能從早上八點開始，一口氣不帶停的，一直辦公辦到晚上十點。

    誰熬夜的時候還沒點黑眼圈，許琛在此方面更是經驗頗豐。他掃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昨晚甚拼，熬夜起碼熬到了三四點，可能還不止。

    干嘛對自己這么狠......許琛摸了摸鼻子，表示關心：“周五還加班啊，有什么事周末做.......”

    話沒說完，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

    為什么周五要加班，當然是因為這個周末的空閑時間被其他事情占了。

    許琛遲疑片刻，說：“你沒空的話，其實這個活動也不是非要來的?！?/br>
    “事情忙完就有空了?！?/br>
    季斐轉過頭來看他，語氣清淡，好像覺得熬夜加班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不來的話，那你不是就一個人了嗎？”

    “.......”

    許琛怔住了，一瞬間好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他不想自作多情，可是思維卻不受控制——有沒有一點點可能，季斐是因為要陪他參加這個活動，才寧愿熬到深夜甚至凌晨的么？

    “咳?！?nbsp;許琛假咳著掐滅心里的念頭，別開眼坐直身體：“那要睡會么？”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雙眼平視前方，特隨意淡定地來了一句：“可以借你靠會?！?/br>
    許琛自認為他既然說出了這句話，那心里應該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準備?？蓻]想到，當季斐的頭真的靠過來的時候，他呼吸的節奏瞬間就亂了。

    季斐的頭發似有若無的掃在他的下頜，他的脖子，皮膚的觸覺突然變得無比敏感。

    那種感覺很癢，引得許琛的心里像是有只貓爪在撓一樣，不上不下、撓心撓肺的難受，更讓他想起那個混沌曖昧的醉酒夜晚。

    “........”

    靠。瞎回憶什么呢。

    許琛猛地回神，暗自罵了自己一句。

    “你睡吧?！?nbsp;他轉移注意力地把視線投向窗外，盯著飛速后退的一片綠：“到了我叫你?！?/br>
    “嗯?！?nbsp;季斐的聲音悶出了點鼻音，靜了幾秒，似乎是想靠得更舒服些，他又往許琛那邊挪了挪，直到兩人的手臂貼著靠在一起。

    去孤兒福利院的車程大概有40分鐘。許琛起初還能繃著神經保持清醒，可是睡意似乎傳染得太快，路程走了一半還不到，他就開始覺得眼皮變重，隨后便懶唧唧地頭一歪，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