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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推進了藍色的雨棚,攝影師道具師和一干助理立刻開始做機器保護,檢查設備有沒有問題。許琛站著等了一會,見沒自己什么事了,便朝著攝影師說了聲:“段哥,我先走了啊?!?/br> 攝影大哥本來正擦著鏡頭,聽見這話趕忙直起身來:“誒,小許,拿把傘走吧?!?/br> 許琛看了眼,雨棚里十來個人,也就五六把傘,他要是再帶走一把,那未免也太不夠用了。 “不用不用,雨這會兒小點了,我直接跑回去就行,很快?!?/br> 之后也不等回話,就舉起雙手擋在頭頂,轉身沖了出去。 其實學校那塊拍攝地離酒店挺近的,沿著大路走十來分鐘便到了出口。跑了一段路,許琛忽然覺得耳邊嘈雜起來——雨打傘面的聲音,人□□談的聲音,還有密集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 他揩了一把滿臉的雨水,隔著灰蒙蒙的雨幕,下意識就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確實有很多人,可是總有人最出挑。 季斐被圍在人群中央,修長挺拔,凌厲冷清,頭頂展著純黑的傘面。墨黑的傘骨,鑲銀的手柄,明明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撐傘動作,他做起來卻有說不出的貴氣。 制片人,導演,男主角,女主角等等主創人員都在,季斐垂著眼和他們交談著。他天生眉骨高,棱角分明,輪廓深刻,看起來淡然又從容。 時間悄悄流逝,當年高一的小天才變成了如今意氣風發的投資人,他是眾人議論的中心,視線的焦點。 許琛莫名其妙被氣到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像在撒癔癥,可是癔癥這種東西,就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消解,胸口更是又悶又煩。 于是,當季斐悄然間抬眼,兩人目光穿過重重人群和細密雨幕,在空中交匯時—— 他轉身就走了。 — 這場雨來得突然卻又纏綿一天,林一撐著頭看向窗外,默默在心里祈禱,希望放學前能停??墒瞧陝菰絹碓酱?,下課鈴響后也沒有絲毫減少的意思。 教室里漸漸安靜下來。 一部分帶了傘的同學已經先走了,還有一部分沒帶傘的也被家長接走了,林一坐在教室里寫作業,她還在等雨停。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接著作業本上有陰影投下。 陳淮去辦公室交完作業后回到教室,問她:“你怎么還沒有回家?” 林一看了眼窗外:“還在下雨?!?/br> 少女到聲音細細軟軟的,陳淮垂眸看著,心里也軟乎下來:“雨要一直下到半夜才會停?!?/br> “走吧,我送你?!?/br> 兩人鎖好教室門,一路下了樓梯,在最后鏡頭的邊角里,去搶了自己小弟傘的賀飛興沖沖地回到教室,卻正好看見林一和陳淮已經出了校門。 他眉頭下壓,滿臉都是壓抑的戾氣,看起來隨時都在爆發的邊緣。 ...... 這幕戲并沒有什么太激烈的部分,可是實際拍攝起來,卻重走了三遍。 這是一個長鏡頭,邵洋楚瑤的對手戲倒是還好,只是臨近下課時同學們的各自神色,下課后鬧哄哄的教室群戲,配角互動,人多難免出錯。 雖然許琛覺得,這主要還是因為季斐。 這人當時就坐在陳柏身邊,左手微撐著下巴看向拍攝場地,瞧過來的眼神很淡,卻好像已經把一切都盡收眼底。 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幾個小姑娘還沒演上就紅了耳朵,越想表現好就越緊張,反倒出不來效果。 不過好在最后一遍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在重重保安的簇擁之下先行離開了,不然還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時候去。 到了傍晚時分,雨居然漸漸小了。這場戲拍好,副導演拿著個喇叭喊話催大家趕快收拾,二十分鐘大門口集合,說是等會要一起吃飯。 這是季斐繼“換角風波”之后第一次在劇組公開露面,今晚這頓飯,說得直白點,應該就是變相的又一次“開機宴”,用來給劇組打打氣。 喇叭的魔音還在耳邊回響,各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王文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沖了出來,換了身衣服還抹了發蠟,一副要去參加選美的樣子。 也許是今天有點累了,許琛在原地站了一會,說:“......王哥,我等會就不去了?!?/br> 王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干嘛不去?!?/br> “......肚子疼?!?nbsp;許琛靈機一動,捂著腹部彎下腰,裝得倒是特別像。 左右他也不是什么缺了就不行的大腕重角,王文睨了許琛一眼,丟下兩句敷衍的“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后,就興致沖沖地跑去和大部隊匯合了。 許琛把手揣進褲兜,身上是件寬大的襯衫校服,朝著和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晚風吹過,勁瘦的腰線隱在衣擺里若隱若現。 他又不是真的肚子痛,也不想這么快就窩回那個小小的酒店單間,于是在影視基地里的步行街里晃悠了大半圈,拖到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廊里昏黃柔和的壁燈,每隔兩三米是擺著綠植花卉的柜臺,許琛踩著腳下暖黃繡紅紋的地毯,手上還拿著根糖葫蘆。 直到慢悠悠地拐出最后一個轉角,一雙黑色的牛津皮鞋忽然步入了他的視線。 呼吸間有熟悉的木調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