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一晃神，許琛發現自己竟然點進了和季斐的聊天界面。他盯著屏幕半天沒退出，反而給自己天花亂墜地做了一堆心理建設。

    ——不過是正常關心暫時借住的鄰居而已。

    ——這人現在可是住在自己家里，要是不去問問，萬一到時候搞出點問題來怎么辦。

    非常合理的友好問候。

    許琛舌尖頂了頂臉頰，翻身躺平，正面朝上舉著手機開始打字。

    [睡了嗎？最近家里怎么樣？有什么缺的東西么？]

    一口氣打完這句話，他皺著眉看了半天就是按不下發送鍵。原因無他，這種丈夫出差在外半夜問家中妻子還缺什么的即視感實在太強烈了。

    太不妥。

    他趴起來，雙肘撐在床上，被子蓋住頭，把之前打好的全部刪了，又重新輸入說：“嘿，怎么樣了，你家水管？”

    “.......”

    嘿個屁啦嘿。

    這種叼兮兮的語氣實在太做作了。

    許琛“嘖”了一聲，有點煩。

    他又一次刪空發送框，擰著眉頭想到底該怎么說好這句開場白。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緊接著他就看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嚇得差點手機砸臉。

    [X：“還沒睡？”]

    第26章

    夜色已深，縱然是有“不夜城”之稱的華城也漸漸沉寂下來, 馬路上時不時幾輛出租車開過, 街頭燈火虛幻浮華，瀲滟起一派愜意安詳。

    白日里繁忙的商業中心區也歸于安靜, 偶有加班的白領, 一臉倦容，腳步匆匆地自一棟棟樓宇中走出, 只剩一些窗口中還漏出零星的燈光，像稀疏鋪在夜幕中的星星。

    季斐坐在會議室首位, 手中的鋼筆筆身映著燈光，在冷白皮膚的襯托下，黑得像沁著一層釉。

    博華目標要奪回在影視市場上丟失的份額, 勢必就要向觀眾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盡管《我們的十年》已經啟動拍攝, 但電視劇的制作周期長，在這段時間內, 已完成項目的宣發, 潛在項目的洽談和跟進, 都需要他一一把關, 來做最后的決策。

    肩上的壓力以及面臨的挑戰, 不可謂不大。

    面前的報表上的數字密密麻麻，是針對一部小成本喜劇電影的項目評估以及投資回報分析。

    這是個很有潛力的項目, 整個團隊一討論就是就是三個小時, 直到審閱完最后一個數字, 商定后一條細節, 眾人才紛紛松了一口氣。

    宋律師伸手按了按桌邊的手機，垂眼一看，這都快十二點了。

    一忙起來又忘了時間，只是關于這個項目的投資合作談判就在明天，實在不由得松懈。這會終于把事情敲定，大家累歸累，但也是真的有成就感。

    他不由得把視線投向季斐。若說小半個月前他還對這位空降公司，大刀闊斧調整人事的太子爺頗有微詞，但這會已經是徹底心服口服了。

    這近一周的項目討論，每次都和他們一起加班到深夜，眼光角度獨到，對市場商業風向的敏銳程度簡直要讓他這個年長十來歲的人都自愧不如。

    季斐放下鋼筆，把桌上鋪開的文件整理收好，也宣告著這個項目研討的蓋棺落定：“最近辛苦各位了，我請大家吃夜宵?！?/br>
    “謝謝季總！”辦公室沸騰起來。

    季斐點點頭，端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你們討論定下來直接報給于特助?！?/br>
    高速運轉的大腦驟然放松下來，他微微后仰靠上椅背，捏著鏡腿折角處摘下眼鏡，高挺的鼻梁上有淺淺的壓痕。

    等外賣的時間，閑著也是閑著，也不知道誰開了頭，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起來打發時間。

    話題一開始倒還正經，無非是什么股票基金，手表汽車等端著的高大上話題，后來便有人壓著聲音起哄：“老宋，你這手機一直嗡嗡嗡的，嫂子查崗這么勤啊?！?/br>
    宋律師被點到名，也不心虛，只是笑，滿臉看上去都是甜蜜的煩惱：“她比較黏人?！?/br>
    聞言，季斐薄薄的眼皮微跳，視線不自覺地飄向放在右手邊的手機。

    不過屏幕黑著，就和這周之前的那些天一樣，并沒有新的消息進來。

    11點多快12點，根據拍攝日程安排，又到了一天收工回去休息的時間。

    細邊眼鏡被握在手心轉了轉，薄薄的鏡片上映著道道冷光，季斐拿起放在右手邊的手機，點進了微信。

    置頂到最上面的有著一個特別張揚的抽象頭像，五顏六色的顏料隨意地鋪在白色背景上，散落出千萬種線條結構。

    看了一會，他微轉著椅子面向落地窗外有些寥落的夜景，眉目斂凈，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并非是不想聯系對方，可若是讓關系陷入了單邊一頭熱絡的境地，終歸是會太過于岌岌可危。他既然勢在必得，也自然懂得張弛有度的道理。

    季斐向來是個有耐心的人。

    指尖輕觸，手機屏幕被人為地保持著亮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某次變暗的瞬間，聊天頁面頂上突然出現了變化———

    一行“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小字映在了季斐的眼底，帶起波瀾，像是星星沉墜入宇宙。

    —

    這條信息簡直解了許琛燃眉之急，他也沒去細想對方怎么這么巧就剛好發了這條信息，踩著臺階順勢而下就回復過去。

    [Xu：“還沒。你怎么也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