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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斐這才又垂下眼,臉上沒什么表情,大拇指指腹有意無意地劃過許琛腳側突起的骨節。 腳踝好細,季斐想。 不過他向來知道適可而止,很快就擦盡了水松開了手,起身也坐上沙發。 身側的位置微微凹陷。 許琛一骨碌把腳縮回來,壓在大腿根下盤著,腳腕處甚至還有些微微發燙。 “干嘛啊這是,一會自個兒就干了?!?/br> “水挺涼的?!?nbsp;季斐低頭把衣服疊好放在一旁,“你剛進去又沒穿鞋?!?/br> “太夸張了?!?nbsp;許琛擺擺手,揚著眉毛似乎還挺得意,“我身體好得很,大冬天跳河冬泳也就是打個幾個哆嗦的事情?!?/br> “夸張么?!?nbsp;季斐忽然偏過頭,朝許琛稍稍傾了傾上身。他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對許琛好,本就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 許琛一噎,對方這么認真地反問,倒讓他一下子有些接不上話。 不過許大少爺還是決定前后貫徹統一標準,不要伸手打自己的臉:“......有一點?!?/br> “我是怕你感冒?!?/br> 季斐說這話的時候,兩人目光交匯。 “......” 許琛心跳莫名漏了兩拍,氣氛一時微妙,張了張嘴想說話。 不過還容不得他醞釀好詞句,便又聽見季斐補充說道:“你要是感冒了,我和貓怎么辦?” “所以不夸張?!?/br> 似乎是為了配合他的話,之前一直不知道在哪里縮著的胖橘突然扒著沙發邊跳上來,一屁股就趴在兩人中間,還大搖大擺地甩著尾巴。 許?。骸?.....” 他抿著嘴沉默了幾秒,在“靠,竟然覺得說得好有道理?”、“要保持距離,和他說以后別亂摸亂碰”、“自己一身水還擔心別人感不感冒” 三個念頭之間來回切換,最后視線落在季斐擼貓背的那只手上,脫口而出道:“那這話應該我說才對?!?/br> “你快麻溜地沖個熱水澡去,別到時候病了,再傳染我和貓?!?/br> 挺好,每個字都沒什么問題。 但是很詭異的,許琛在腦子里自個兒回味了一遍這段對話,忽然就覺得怎么這么別扭。 就有點像他和季斐,還有那只小胖墩貓,已經成了什么牢不可破的命運共同體似的。 他合理懷疑自己被套路了,但是他沒有證據。 “快去去去。洗手間就在那?!?nbsp;某人惱羞成怒之后開始趕人了,完全把什么酒店啊沙發啊之類的考量拋在了腦后。 “好,現在就去?!?/br> 許琛用余光掃著,似乎看到季斐還彎了彎眼睛,感覺就好像笑了一樣。 — 季斐進了洗手間,打開花灑后坐在馬桶蓋上,低頭給于文皓發了一條微信。 [X:文皓,家里水管壞了,明天聯系一下物業和維修工人上門。] 然后又配了幾張客廳以及浴室的情況照片。 于文皓作為季斐最受信任的貼身特助,連軸轉忙起來的時候,其實是需要長時間24小時待命的。雖說季斐最近下班都讓他自個兒回家呆著,但消息依舊回得很快。 這邊剛一按下發送,那邊回復就彈了出來。 [于文皓:好的沒問題,會讓他們盡快在一周時間內修理好。] [X:一周?] 手機另一頭的于文皓愣了愣,還以為是季斐對這個速度不太滿意,便趕忙改了口。 [我會協調到四天之內。] 季斐皺了皺眉,望著前面架子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各式洗漱用品。 這間小浴室很有設計感,干濕分離,瓷白的大理石墻面配著深灰色的洗手臺和壁柜,正中間是一塊灰邊的橢圓形大鏡子。 水汽氤氳,水滴在玻璃上慢慢凝聚,然后化成道道模糊的水痕滑落。 空氣中滿是熟悉的的皂角香氣。 季斐勾唇笑了笑。 [X:一周太短。] [X:明天看過具體情況我們再談,不用著急,越久越好。] 于文皓:? 他一瞬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別想扒著網線過去看看給他發信息的人到底是誰。 這還是他那個雷厲風行處事果決,時刻強調“要把時間花在最有價值的事情上”的老板么。 不過他也不敢瞎問,畢竟自己老板是那種走一步想十步的人,這么做一定還是有他的理由。 [那老板您這段時間呢?需要回季家老宅么,還是我去替您聯系酒店。] [X:不用,我現在住在我朋友家里。] [X:這件事需要保密,特別是對季董那邊。如果問起,就說我在酒店定了套房。] 發完這句話,他將手機倒扣在洗手臺面上,將衣物放進一旁的衣簍里,走到花灑下。 等到季斐從洗手間出來,客廳里已經沒人了,沙發上放著個大枕頭和一床薄薄的空調被,茶幾上還有一盞小小的立式夜燈,正暈著暖黃色的淺光。 橘貓蜷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身下是個看起來就很柔軟的靠墊。 他的心忽然前所未有地膨脹起來,像煙花盛放在夜空中的那一瞬間,曼妙又炙熱的,卻又同時在叫囂著不滿足,想要更多。 果然,人的欲望是個無底洞。 季斐失笑著繞過茶幾,調整了一下沙發上的枕頭,蓋好被子,蜷著腿躺下了。 房間里隱約傳來趿拉著拖鞋的走動聲,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被褥摩擦聲,應該是爬上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