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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蜿蜒,灰色的車身呼嘯而去,帶起的風掀起碎石,搖亂樹葉。 又干脆漂亮地駛過一個彎道,超跑慢慢減速,最后貼著山路欄桿停了下來。 駕駛座上的季斐松開方向盤,抬手揉了揉眉骨,神情漠然疲憊。 季父無疑是個很成功的商人,成功到連婚姻都是可以握在手中交易的砝碼,商政聯姻,婚禮盛大到霸占了各大新聞一個月的頭版頭條。 季斐不確定他父母結婚時有多少真心實意,唯一知道的只是,從他小學開始,偌大的別墅公館里就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安靜與冷漠。 安靜到就好像連表露情緒的爭吵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天空的顏色依舊很漂亮,橙粉的煙霞一路向遠處延伸,在天際之處凝成很濃烈的紫色,像是厚重的天鵝絨。 他偏頭看向窗外。 眼前是慢慢亮起的城市,被四通八達的馬路切割成一塊塊不規則的形狀,其中高樓林立,充滿鋼鐵冰冷的奇異感。 不知怎么的,在這種情境下,季斐腦海中忽然蹦出高中時候的某個場景。 ....... 生物課上講著男女生理構造,投影儀幕布上切著一張張展示的幻燈片。兩邊的窗簾被拉得嚴實,教室里很暗,充斥著沙沙的記筆記聲,空氣是有點悶的死氣沉沉。 老師一說下課,季斐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秋日午后的陽光頓時鋪了滿身,與此一并而來的,還有女孩子尖細而興奮的歡呼聲。 他瞇了瞇眼,一瞬間的視野有些恍惚,像是加了個暖色的濾鏡,不協調的過度飽和。 視線再度聚焦后,他看見樓下籃球場里一抹高挑勁瘦的身影。 十七歲的少年運著球撤步到三分線外,躲開防守高高躍起,長臂舉著向上,手腕一壓,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而后在萬眾矚目中應聲落網,三分到手。 歡呼聲更大了,觀戰的同學們紛紛舉手示意得分,少年跳著和隊友肩膀撞著肩膀表示慶祝,矯健靈活,張揚恣意,在這個年紀里,好像有無限光芒。 忽然間,他笑著轉頭,英俊漂亮的臉上是外露的激動喜悅,很是隨意地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明明知道對方還不認得自己,更不可能隔著這么遠看見自己,季斐卻沒來由得心虛,立刻面無表情地過頭去,心頭卻像石子投入湖底,泛起漣漪。 他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有點奇怪,但更多的卻是奇妙。 渾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命力,跳脫于規則之外,就像一枚萬花筒,有千萬種可能,和自己循規蹈矩,一成不變的生活截然不同。 身邊驀地響起一片尖銳的鳴笛,季斐回過神來,有幾輛豪車相互較勁著極速開過。 天快全黑了。 手機鈴聲此時也正好在車廂里響了起來,是他自己設的鬧鐘,提醒這個點如果沒事就該回家了。 季斐伸手按斷鈴聲,眉眼放松下來。 引擎重新被啟動,超跑如離弦之箭竄出,在山路上發出低沉的轟鳴。 單陽不久前曾經問過季斐一句話。 ——難道你還放不下么。 季斐并非不是驕傲之人,相反,因著顯赫家世和出眾能力,甚至于包括這副皮相,在分開后的最初一段時間里,他也曾經在喜歡許琛和自己的驕傲自尊之間搖擺過。 可一旦被擁抱著見過陽光,又如何能甘心一輩子匿于黑暗。 此去經年,許琛單肩背著書包站在班級門口,在虛幻曼妙的晚霞中笑著喊他的名字,一眼望過去明亮又高挑,始終是他這些年來最鮮活的記憶。 — 許琛心煩意亂時,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配著杯牛奶,縮在沙發上看各式各樣的老電影。 他今天挑得是一好萊塢經典影片——《聞香識女人》,其實這片子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但每次看都能有些不同的感悟。 當門外響起隱約的敲門聲時,他正看到阿爾帕西諾那段經典的探戈舞,曼妙的音樂舞曲中間或一兩聲響,許琛甚至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都快晚上九點了,會是誰? 他用遙控器按下暫停,納悶地走到玄關打開門,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么東西蹭了蹭。 許琛下意識往下一看,幾乎是瞬間,他就對上一張努力要擠出門縫的胖貓臉。 耳朵向后,眼睛都被提成了兩條線。 許?。?? 這什么路數?實體表情包攻擊? 他趕忙松了門把省得把貓夾壞,緊接著便看清了站在門口的那抹身影。 對方一身淺灰色,褲腿處露出一截腳踝,本該是一套非常優雅休閑的裝扮,這會兒卻看起來特別狼狽—— 季斐身上是大片大片的水跡,往日里一絲不茍的頭發亂糟糟的,甚至都還在滴水。 雖然臉色依舊平靜,但不知為什么,許琛竟然從男人冷淡的眉眼里看出了一絲委屈巴巴的意味。 “這是怎么了?” 他沒空去管大搖大擺進門的那只橘貓。 看見許琛,季斐抿了一下嘴唇,表情有些尷尬的樣子:“我家被淹了?!?/br> 許琛這回是真驚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純純的高一小季。 感謝在20200221 11:56:12~20200222 11:5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