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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于是把餃子談話復述一遍,很自然地欣賞著自己,末了便殷殷切切地盯著季玄,希望一向內斂的他借此對自身的優點加深認識。 他有時候很想把眼睛換給季玄,讓他看看自己眼中的季玄有多優秀多迷人多值得愛。 荀或從來不理解季玄面對感情為什么會自卑,明明他各方面的條件都無可復刻,能得到他的喜歡是荀或此生最幸運的事,可季玄面對愛情卻總像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遠房親戚,為拿不出好東西而自行慚穢。 荀或如他母親所說,成長環境很好,被各種人愛著長大,所以天真浪漫,仗著童稚而無畏,即便是面對同性相愛的禁忌。 而季玄到底是被刑場那幾鞭揮出了陰霾,至今未散,總覺同性相愛終被拆散,害怕失去所以愛得不安。能做朋友已經很好,雖然不甘心,但起碼能光明正大地留在荀或身邊。他說過會一直在一起。 “快說呀,”荀或催促,“你覺得我喜歡什么樣的?” “小荀……”季玄蹇澀難言。 “我給你個方向,”荀或道,“要穩重?!?/br> 他清朗的聲音在耳朵里回蕩?!耙心托?,”荀或自己答題上了癮,他說起季玄的優點總是如數家珍,“要溫柔,要細心,要體貼,能包容我所有壞習慣,在他身邊,我可以永遠不用長大。季玄——” 他喊了季玄的真名,所以這段將被剪去,藏進荀或的記憶里。 “季玄,”荀或貼得更近了,“我喜歡的人,還會有什么優點?你也說一個,好不好?” 他是喜歡我的。 從旅館那夜開始,季玄就已隱約有了感覺,并隨著時間流逝逐日遞增,他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確定荀或的喜歡。 只是還未到足夠確定,他不能貿然開口挑破關系。他擔心荀或只是因為他教訓了盛游洲而一時感動以身相許。荀或并不了解同性戀這道議題的現實意義,他太小孩子氣了,不是戀愛大過天,不是喜歡就可以了,他還得承受與家人發生尖銳且激烈的矛盾——而這點被寵愛著長大的荀或最難承受。 季玄期望荀或能想清楚。愛情是單向的路程,給了季玄一點甜他就回不去,他不能接受和荀或談了一場戀愛又因著各種問題分手做路人。他完全無法接受,如果是這樣那干脆就不要開始。 季玄懼怕一切有可能將他們拆開的事物,包括荀或身上這點總是莽莽撞撞的童稚,畢竟荀或的心思從來不夠細膩。他不會去丈量自身的喜歡夠不夠支撐他和季玄走完一生,而季玄想要的是一生,想要細水長流,不是一夜揮霍,愛過即止。 再等等,季玄對自己說,等我百分百地確定我不會失去他了,我再更改我們的關系。 畢竟做朋友總是最安全的。 他遲遲不答,于是荀或把姿態放得更軟更無害,明明是在追問答案,卻分毫不顯得咄咄逼人:“就說一個,好不好嘛?季玄,就說一個,求求你了?!?/br> “他……很古板?!奔拘Z調遲緩。 他們靠坐在沙發下,地上墊著熱乎乎的毛毯,荀或懷里還揣著個小暖袋。 “古板哪是優點??!”荀或恨死不開竅的季玄了,每次對著他開車失敗都很傷污妖王的自尊好嗎! “古板……”季玄將他方先一番想法糅雜在語言里暗示荀或,“相信命中注定,一生只會愛一個人,一定要白頭到老,不可以分開?!?/br> “哦——”荀或意調悠長,眉眼彎成月牙,“你中文還真不太好,這哪是古板,這是長情,是專一?!?/br> 荀或耳里聽著季玄因著兩人距離過近,而緊張得呼吸微亂。 荀或很迷信,但他不信面相。因為面相說薄唇薄情,季玄薄唇但絕不薄情,相反他情深似海能要人溺斃。 “這很霸道,”季玄又說,“這種人,你一旦和他在一起,他不會同意分手。你是他的命中注定,所以即便你不夠愛他,他也不會允許你離開他,去尋找你自己的命中注定。他不溫柔也不體貼,他很自私?!?/br> 他們離得真的很近,早已超出朋友的距離。 季玄真的很沒有安全感,荀或想,他在拉警示帶,就像以前的自己。 都已經抱著荀或睡覺,都已沒法管住想要親熱的手腳,理智卻還要守著名為朋友的安全區,不敢變動兩人的關系,避免觸發新一輪的情感危機,害怕會談一場失敗的戀愛。 我要讓他相信我。 荀或這樣想,口中緩緩道:“季玄,你對命中注定有誤解。命中注定是雙向的,如果我是因為他才被創造出來,那么——” 太陽穿過陽臺玻璃門,投出一道窄長的光域,映射在沙發后的照片墻上。 秒針跳動時的嗒嗒聲輕柔地攪和著冬日冷空氣。 不是夜晚,未曾飲酒,與旖旎并不掛鉤的溫馨氣氛里,荀或盯著季玄緊抿的唇,忽然意亂情迷,很想很想親上去。 第22章 2月12日 宜團圓 “那么什么?”季玄問。 “那么你也必定是為我存在?!?/br> 代詞是你,近乎告白。 季玄是他的命中注定,所以和季玄在一起才像兩塊磁鐵相吸。荀或總是想黏在他身上,想和他做,想借此與他締造更深層的聯系,互相烙印。 荀或用了好大勁才把自己拔起來,重新安頓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