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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呃?” “斜方肌也可以?!?/br> “要不然豎脊???” “脊下???” 荀小金主:“你開個價吧?!?/br> 第9章 1月28日 宜看霧 時間越推延越安靜,越安靜就越是要發生些什么。 玄關柜里豎著面玻璃鏡,折射著小暖燈的橘黃色彩,涂抹季玄立體面容上的光影。 “小荀,”他艱難地尋找拒絕的措辭,出口卻還是愚拙的四個字,“不要這樣?!?/br> 他十分希望自己有副靈巧的口舌,能與荀或插科打諢,吊兒郎當地說好啊,這里一種價錢,那里另一種價錢,你想摸哪? 把不該的肌膚相親冠以玩笑名義,變成一出詼諧喜劇,滿足自己焦渴難耐的私欲。 他難道就不想抱他。 可不同于上次糊涂又認真地說饞身子,荀或現在的語氣全是逗弄。季玄是個嚴肅的人,荀或是在玩,可他不是,所以不可以。 “為什么不能這樣?”荀或無辜地問。 因為你不喜歡我。 季玄想教他,像他無數次耐心教他看組織切片一樣,告訴他因為你的心里沒有我,而我心里滿滿當當全是你,不要給我任何虛假的希望。 “啊我知道了,”荀或自問自答,“我剛剛摸了貓還沒洗手?!?/br> 而后他走進洗手間,走消毒程序一樣仔細地把手洗凈,指縫掌心手腕,搓搓揉揉一分鐘,最后抽出兩張面巾紙吸干了水分,張著兩只白凈的小爪子,十指像某種罪惡生物的觸手,上上下下地晃動。 “可以開始了嗎?”他興奮地問。 一鼓作氣再而竭,再問一遍季玄就拿他沒法了。 從肚臍開始,中指貼著腹白線往上推,沿途皆是一塊塊涇渭分明的開墾地,該畫進教科書的標準腹肌群。荀或一直摸上了季玄的胸鎖乳突肌,在他發里沾濕指尖繞過耳廓,出于職業習慣探了探他的顳淺動脈。 荀或的手雖然細嫩但并不靈敏,不能分別脈動與脈動之間的細微差異,但他直覺它跳得很快。 ——MAP過高,壓力感受性反射,中樞控制抑交感揚副交感,心率減少。 荀或邊默念邊摸手下去,男性的心臟很容易定位,心尖就在左邊**下。 就要攻入目的地時防守方終于有所掣制,季玄的虎口圈住了荀或的腕骨。 “背闊肌、斜方肌、豎脊肌、脊下肌,”他緊張地說,“你只要求了這些?!?/br> “‘要求’?這什么用詞,我又不是在叫雞?!?/br> 叫雞要給錢,他這是在白嫖。 荀或被男色迷得七葷八素不僅道德淪喪人性還扭曲,一把環住季玄在他背上溯游從之,夸張地嘶嘶叫:“哥,你好棒,太棒了,我要死了?!?/br> 季玄真的要硬,急促地換了幾口氣,在獸欲沖動爆發的臨界點前把荀或提了開。 “該停了?!彼f。 荀或照樣沒心沒肺,頭一落枕便成眠。 而季玄輾轉反復像癌癥末期病人,想以酣睡逃避痛苦卻又被痛苦折磨得無法入睡。 荀或是蜜糖里的匕首,含在嘴里化開嘗過甜意,猝不及防一道寒光穿氣管穿喉道穿胸膛穿心,冷颼颼血淋淋。 愛上一個又撩又笨的人是種酷刑,曾經的盛游洲因此鑄錯,而如今季玄的理智與情感也以同樣的方式被撕裂。 他也想對荀或做壞事,真正的壞事。 但他始終還是季玄,六歲無意闖進刑臺人群、親眼目睹有人因愛上同性而被執鞭刑。他謹慎地保護著惴栗的內心,周全地維系著與荀或的關系,自卑地滿足于罅縫里溢瀉的光,不敢奢求更多。 度假不設鬧鐘,放任自流等一個自然醒,但荀或沒料到他起身時季玄竟還在睡,雖則季玄一定要比他早起是個很刻板的假設。 他們的窗朝著山內,太陽照不進來,照進也不甚猛烈,何況正值晚冬,日光更是慘淡,被擋在了厚重的流蘇窗簾外。 床褥鋪在榻榻米上,床頭一盞復古柴油設計的臺燈,已被按熄。 荀或裹著床中的熱氣,悄聲爬到季玄身邊,借著冷冷的天光端詳他的睡顏。 他好像很容易做惡夢。 荀或心里一陣尖銳的疼,怎么又皺眉。 季玄額前的發軟軟地貼著枕頭。荀或盡力讓手輕得像羽毛,撫開季玄緊鎖眉心。 然后季玄抓住了他的手。 荀或還未及反應,又聽他喃喃夢囈了一個名字。 夢話也能帶著這樣豐沛的情感嗎,還是因季玄生來就是個情感豐富的人,只是慣于掩藏,目下被赤誠的夢境剝去偽裝,袒露本身的深情。 荀或趴在床邊等季玄醒來,時而發呆時而小睡,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沒想。 季玄醒時是十一點十六分,照理是個會被荀或鄙視的大懶覺,但看他依舊精神欠佳,荀或戲弄話到嘴邊變成:“你昨晚又失眠了?” 季玄應了一聲嗯,撐手坐起來。 “你好像從那晚開始一直都睡不好?!?/br> “哪晚?” 荀或的腦袋比季玄早起了幾個小時,運轉起來難得比他快:“就是一月十三號,我們回老家之前那晚啊?!?/br> 季玄沉默當承認。荀或停了停,接著問:“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奔拘l件反射地答道。 荀或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起來坐好,咬著嘴巴神色很苦惱,像在解決高數壓軸難題,還是要限時完成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