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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自己的改變,新的十七歲是有長進的。 拿出手機拍下一張對面的維尼熊,將照片發給林見樊,離開那條街道,走到一條安靜的路邊坐著休息。 “我第一次遇見你也是穿著個玩偶服?!鳖櫝髡f。 “我記得,哆啦A夢?!?/br> 夜里有些涼,顧濤的行蹤作息都不定,顧朝明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再出門,如果要出門的話現在還在家嗎?如果不出門,在家里睡,那現在睡了嗎? 頂著冷空氣在人本就少的路邊和林見樊聊天,聊到十點多,林見樊都要睡覺,互道完晚安,顧朝明才收起手機看看周邊。 四下寂靜,不見有人,只有慘白的月光鋪灑。 顧朝明決定回家,最近顧濤回家太頻繁,要錢要得太兇,顧朝明決定賭一把,賭一把看看顧濤在沒在家,睡沒睡。 提著采購的東西回家,看到樓上還亮著燈,顧朝明的心冷了一半,又想想顧濤可能又沒關燈,顧朝明踏上回家的樓梯。 鑰匙插進門鎖,打開門的那一刻,顧朝明知道自己賭輸了。 門后的家,燈全部亮著,不管是廁所還是廚房,一盞盞明晃晃的燈將狹小的房屋全部照亮,像是在預兆著什么可怕的事,比沒有開燈、全黑的家更令人心慌。 反常亮起的燈下是雜亂如常的客廳、雜亂的房間、雜亂的廚房,甚至電視機都移動位置,沒有復原。 房間衣柜里的衣服竟出現在客廳,冰箱門像人類打開大衣顯示他的新毛衣一樣大敞著,里邊孤零零一根胡蘿卜瑟瑟發抖。 雜亂一片的家向回家的顧朝明告狀,告狀發瘋的顧濤。 面對翻得一團亂的家,顧朝明早已學會淡漠對待。 淡漠地將手上裝著日常用品的塑料袋放在門邊,走到沙發前撿起自己的衣服,收拾一團亂糟的家。 顧濤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顧朝明打開門時早就看到他,只是選擇無視。 一個活人坐在沙發上,顧朝明先關注的是雜亂的家,從沙發上拿起衣服時也像沒看到他似的從顧濤身邊走過。 兩人在的屋檐下,只有顧朝明收拾東西的聲音,所有的燈都選擇沉默,獨自散發著自己的光亮。 將地上的毛巾撿起放回原位,又拿過不知道顧濤從哪翻出來的紙箱子把地上大件的被顧濤損壞成垃圾的東西裝進去。 紙箱一點點裝滿,在顧朝明蹲下身撿起地上打碎的鏡子時,一團黑影籠罩住手邊裝滿垃圾的紙箱,籠罩住小心翼翼以防玻璃割破手的顧朝明。 光影被惡魔抵擋,生活的野獸咆哮而來。 顧朝明單槍匹馬,懷著不能做傻事的道德與不斷抑制的沖動站起身。 第89章 窗外半夜的天已然黑透,居民樓留下點點燈火,大多數人家都已熄燈睡覺,而顧朝明家卻燈火通明。 顧朝明站起身,站在抵擋住光亮的生活野獸前。 一聲響亮的巴掌。 響在半夜,響在顧朝明臉上。 顧朝明站直身子,頭歪向一邊,臉頰上火燒一般的灼熱感。 十七年的經驗讓顧朝明能夠在接受顧濤的巴掌時再疼也不用手去撫住臉頰。 那樣看起來很慫,而且也沒什么用。 口腔里帶上細微的疼,顧朝明忍著胸中怒氣,咬住細微疼痛的唇壁。 他勸自己,勸自己不要沖動。 這樣的場面、這樣的巴掌你面臨過許多次,你能處理好的,對嗎? 能夠處理好,能夠不被林見樊發現自己受傷,對嗎? 顧朝明自己問自己。 他不怕自己受傷,他不怕自己流血,他怕再看到林見樊因為自己而流淚。 看到林見樊流淚,那種感覺比自己受傷還更痛苦。 顧朝明轉過臉來直視燈下摑他巴掌的顧濤,語氣冷靜出奇:“這次要多少?” 被顧朝明盯著的顧濤有些驚訝顧朝明的冷靜。 “你把我那些東西藏哪去了?”顧濤語氣急切,仿若什么事都可不顧,只要他說的東西。 “什么東西?我不知道?!鳖櫝髂樕系淖茻岣羞€在,頂著臉上的灼熱感和頭頂的燈光,顧朝明繼續冷淡地問顧濤:“這次要多少?” “我不要錢,我有了?!鳖櫇诳诖锾椭裁?,嘴里罵罵咧咧,顧朝明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顧濤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上下看看,顯擺地在顧朝明眼前晃。 “你房里還有那么多錢,想必這張卡里也不少吧?!鳖櫇笮ζ饋?。 顧朝明藏在房中以防顧濤回家找他問錢取出來的紙幣全部被顧濤翻出來。 “密碼是多少?快告訴爸?!鳖櫇种改笞°y行卡,捏住顧朝明的銀行卡像捏住花不完的錢一樣大笑。 銀行卡在點亮的燈下隨著顧濤的手臂上上下下,燈光在顧濤手臂上趴附著,反進顧朝明眼里。 那是老媽給他的生活費,他白天還叫老媽別匯這么多錢。 那是他存下來的錢,是他存下來的大學生活費。 是他的未來。 也是他的現在。 他現在的生計與未來的支撐全捏在顧濤的指尖。 像捏住他脆弱的生命,扼制他脆弱的喉嚨。 顧濤手指捏住顧朝明僅剩的理智。 捏住,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