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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暴力的炸彈在家中移動,還帶上暴力因素的傳染病毒。一早上顧朝明沒和顧濤說過一句話,像是每說一句話都會從顧濤身上沾染上一分暴力。 厭惡至極。 背上書包打開家門,呼吸一口新的空氣。 顧朝明在內心茂密的秘密森林里種下一棵樹,種下昨天的夢境,種下內心成為第二個顧濤的恐懼。 “你在哪?我馬上下車了,看看能不能一起進校?!鳖櫝鹘o林見樊發去一條語音。 下車在公交車站等一會,等林見樊。公車一停站顧朝明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后車門等待下車的林見樊。 我想參與你的生命,多一秒是一秒。 等到林見樊下車,手臂像干渴遇水的魚,一下搭上林見樊的肩,手指不安分地在林見樊耳垂和頸側的皮膚上撫摸,一點一點吸取他身上的安心。 昨夜的夢境與恐慌被鎖在內心的牢籠,套上透明的衣服,像是不存在,只存在于昨夜。 清晨稍微的冷意和青檸檬一般的陽光才是白天的主場。 顧朝明的恐懼來源于內心最深處。 對林見樊的喜歡也來源于內心最深處。 只不過前者見不得光,后者見得光的區別。 不,在陳海洋和吳善眼中,兩者都是見不得光的吧。 晨光中,顧朝明望著低頭從書包里掏出一瓶酸奶給他的林見樊。 握著酸奶的手指修長,林見樊笑意闌珊,贏過青檸檬般的陽光,蜜桃的甜味在空氣中蔓延。 陽光流瀉在酸奶蓋上,流瀉在林見樊的側臉。 顧朝明接過林見樊手中的酸奶,接過流瀉在酸奶蓋上的陽光,陽光跳上顧朝明的側臉。 隨他人怎么想吧,隨夢境任意恐嚇吧,隨以后道路怎么坎坷吧,只要陽光還流瀉在你遞給我的酸奶上,只要陽光還流瀉在林見樊的側臉。 只要你不在我鮮血染紅的夢境里,只要你在春日青檸味的陽光里。 日常的車輪永不停歇,不停地朝著顧朝明期盼的離開顧濤的炎熱夏日駛去。 陳海洋和關輝在星期一的國旗下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念了檢討,蘇炳的背沒有受傷,還能活蹦亂跳地在班上繼續逗女生玩,沒過幾天還弄來一副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朝明盤腿坐在學校的長廊石凳上。 陽光透過長廊頂上的石柱和茂密的藤蔓幾經曲折投射在長廊石凳上,投射在顧朝明和蘇炳兩人之間的真心話大冒險紙牌上。 風一吹,樹影搖曳,陽光也跟著輕搖。 不遠處是低矮的木叢和環繞著石雕的石子路。在林見樊初到學校的那一天,顧朝明無處可去,曾在此處將他戴過一天全是汗的黑色棒球帽送給林見樊。 時光飛逝,顧朝明想起那個霞光萬道的傍晚,夏日的燥熱空氣似乎還在身邊,他無處可去,在空下來的學校亂晃,亂晃到這里,轉身,轉身見到畏畏縮縮的他。 他強硬帶著自己去醫院檢查,再想起那天在醫院打開門看到等在門外的林見樊,再想起那天用笑掩飾被林見樊感動的內心,到現在顧朝明都還沒有告訴林見樊他當時是為什么而笑。 光影斑駁,剛走上長廊時顧朝明回想著過往,扭頭看看身邊已經是自己男朋友的林見樊,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 如果能知曉未來或者回到過去,顧朝明最想對當時坐在長廊石凳上回頭的自己說:“別慫,他以后是你男朋友,上!” 趁蘇炳拿著紙牌和岑西立一起走在前頭,顧朝明低頭吻吻林見樊的頭頂。 “后邊兩個快點走,別唧唧歪歪啊?!碧K炳在前頭喊。 顧朝明不知道眼睛一直看前邊還在和岑西立聊天的蘇炳是怎么知道他在和林見樊唧唧歪歪的。 顧朝明問:“你是二郎神???人家二郎神眼睛長在前邊,你眼睛長后邊?!?/br> “我是眼睛長在后邊的二郎神,你是二郎神身邊的哮天犬?!碧K炳說。 “你才哮天犬吧,單身狗?!鳖櫝骱敛豢蜌獾胤瘩g。 “嘿,”蘇炳不服氣,還專門轉身走到顧朝明身邊,“說我是二郎神,又說我是狗,顧帥,你談戀愛了這么橫的啊?!?/br> “我橫?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天上下雨的速度都沒你換女朋友的速度快。第一滴雨剛落下,第二滴雨還在空中你女朋友就換了個,還逼我們聽什么你女朋友叫的哥哥,對吧,西立,”顧朝明問岑西立,又對岑西立說:“西立,那天我和他一起去見他女朋友,他不讓我告訴你,說是他黑歷史,那個叫他哥哥的女生是初中生?!?/br> “你要拆我臺揭我老底是吧?”蘇炳問顧朝明,“好,既然你無情,別怪我無義?!?/br> 要開始無義的蘇炳繞過揭他老底的顧朝明走到林見樊身邊。 “見樊啊,告訴你一個事,”蘇炳指著顧朝明,“你來之前這貨還說你有痔瘡、癲癇和腦癱?!?/br> 蘇炳像小孩子告狀一般向林見樊告顧朝明當時口不擇言的狀,他不知顧朝明在給林見樊寫的信里早已寫明這件事。 “我知道?!绷忠姺f。 “???你知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蘇炳問。 再問下去就要問出自己在深夜輾轉反側寫出的那封信了,顧朝明伸手一推蘇炳的腦袋:“滾滾滾,別多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