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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眾人舉杯示意:“那我倆先上樓?!?/br> 陸家的樓梯是那種西式旋轉樓梯,鋪了潔白的大理石,陸留空的手一直放在江瑜的腰上,頗有一點騎士扶公主上樓的味道。 “陸留空?!苯ま糇∷氖?,這禮服修身,指尖溫度正透過衣衫穩定的傳到過來,燙的他整個人都不舒服:“放手?!?/br> “上去再放?!标懥艨蘸敛豢蜌獾臄堉?,道:“我們現在是戀人?!?/br> 江瑜:“……” 他低聲威脅:“這可是另外的價錢?!?/br> 陸留空啞然失笑。 二樓主要是休閑區,有一個空中花園,陸留空房間的一扇落地窗正對著花園,采光充足,江瑜走進去,正看見一面照片墻。 這些照片無一例外,都是小陸留空拿著獎狀,有鋼琴有奧數,和他的爸爸站在一起,小臉粉嘟嘟的,還帶著嬰兒肥,又乖又可愛。 陸鳴年輕的時候算得上一表人才,照片里的他意氣風發,西裝領帶不茍言笑,絕對是所有中年男人都要羨慕的人生贏家。 陸留空看都沒看這些照片一眼,他搬出一個大紙箱子,將這些照片取下來,隨手丟進了紙箱子里。 江瑜問:“要我幫忙嗎?” 他半蹲下來,擦擦照片上的落灰,小陸留空笑的特別開心,高倍攝像機連他臉上的絨毛都照的一清二楚,在陽光下泛著橙紅的暖調。 “這房子翻修過?!标懥艨盏溃骸八麄儼盐以瓉淼呐P室布置回來了?!?/br> “哦……”江瑜問:“所以這照片墻是他們設置的?” 如果是用這種手段喚起陸留空的親情,這手段怪下作的。 “不,我小時候就這樣放?!标懥艨諏⒓埾浞夂茫骸澳銛盗擞卸嗌購垎??” “十三?” “對?!标懥艨盏溃骸斑@是我和他全部的照片了?!?/br> 江瑜愣了一下。 “十三張?!标懥艨盏溃骸八辉谖业锚?,讓他驕傲的時候和我合照,我從小到大得了十三次獎,所以是十三張照片?!?/br> 他說:“因為數量少,所以很珍貴……我小時候是這么覺著的,所以我把它們掛在墻上?!?/br> 江瑜忍不住重復:“只有得獎的時候?” 他似乎明白陸留空那種近乎苛刻的完美主義從哪里來了,幾乎所有的男孩在童年時代都有父親崇拜,在懦弱無能的男人,對孩子而言,都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更何況陸留空的父親是那種眾人欣羨的成功人士,經過身邊人的不斷強調和渲染,他在孩子眼中就如同神祇一般,小陸留空一定無比希望得到父親的肯定。 ……所以這來之不易的十三次肯定,對小孩子而言,是無比的驕傲吧。 江瑜忍不?。骸澳銈儧]有全家福嗎?” 那怕是他那樣畸形的家庭,他爸不犯病的時候,也有那么一兩張正常的照片,父母和孩子站在一起,笑意融融,仿佛彼此親密無間。 “沒有……也不能說沒有?!?/br> 陸留空平平道:“如果我奶奶過壽的時候,那種七大姑八大姨疊在一起,一群人對著鏡頭假笑的照片算全家福的話?!?/br> 江瑜說不出話。 他拍拍陸留空的肩頭,陸留空還是那個清淡的表情,但他莫名其妙的覺著這個沉穩淡定的面龐下孕育著無解的悲傷,需要一些安慰,于是江瑜伸出手,就像陸留空心情不好的那個晚上,他試探著問:“抱抱?” 陸留空一言不發的伸出手臂,將他整個人攬進了懷里。 說來奇怪,陸大經紀那么淡定的一個人,擁抱的時候卻格外的用力,像是小孩子抱泰迪熊,又或者阿拉斯加抱主人,總之是那種并不會讓人很舒服的抱法。 江瑜心想:“他小時候被人擁抱過嗎?是不是沒有人教過他?” 于是他回憶起那十三張照片,跨度大約是四五歲到十四五歲,他一點點從陸鳴胯骨那個地方長到他肩膀那里,但兩人一直是一前一后,筆直的站在地上,小陸留空舉著獎狀,像個關節僵硬的木偶,他爸則面無表情的站在身后,如同一面布景板。 這個時候,陸留空放開了江瑜,他面對著門,聲音極冷:“有事嗎?” 江瑜扭過頭,陸鳴站在那里,似乎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看了看江瑜,拖出凳子:“叫著小朋友出去,我爺倆說幾句話?” “你別叫他小朋友,怪惡心的?!标懥艨瞻櫭?,要不是他手機備注已經換了,非要吐出來:“有什么事兒就在這里說?!?/br> 陸鳴和陸留空的身份完全顛倒了,先是擠出了一個討好一般的笑容,而后道:“安成益死了?!?/br> “吸\/毒過量,被戒\/毒所放出來沒兩天又復吸,死在了一個破賓館里?!?/br> 這事兒江瑜也有耳聞,他是在本地的社會新聞上看見的,安成益前幾年是雍州新貴,搞房地產的,上過不少財經雜志,后來一朝鋃鐺入獄,樹倒猢猻散,還被扒出來很多花邊新聞,大多是玩弄男明星女明星的。 江瑜大學的時候,還聽說過雍州大學有學弟和此人搞在一起,后來安成益照片刊登報紙的時候,顴骨突出,兩眼凹陷,骷髏一樣,渾濁的眼球直愣愣的盯著鏡頭,讓人想起被福爾馬林泡發了的腐rou。 陸留空平平淡淡:“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标戻Q沖他笑:“我倆也沒必要這么僵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