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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他正被林聞起推進臥室,這庭院干凈整潔,低調又雅致,卻不是鞋兒胡同,而是林聞起的住處。 “過幾日就啟程,”林聞起蹲在他身邊,讓白歲寒可以俯視自己,他說,“暫時住在我這里好不好?!?/br> 他很怕白歲寒飛了似的,但只緊緊地抓著輪椅的扶手,卻不敢握輪椅里那只有溫度的手。 白歲寒很不解地想,凌晨他做噩夢驚醒時,這人信口雌黃地宣稱夢游的時候,怎么又什么都敢了。 他短暫地停頓了片刻,道:“那邊我還有東西要拿?!绷致勂鹁璧匕櫰鹆碎L眉,然后聽白歲寒補充道:“是很重要的東西?!?/br> 第62章 番外 夜 雨 聞 鈴 坐飛機頭等艙的這件事令白歲寒有些緊張。 這是林聞起從他不自覺摩挲食指、掃視舷窗外一朵朵棉花糖似的云朵、不時用余光迅速地看自己一眼、又頻繁抿唇的這些小動作里看出來的。 空乘人員帶著甜美的微笑走近,柔聲詢問他們是否需要食物,林聞起說不需要,她又問白歲寒有沒有不舒服,白歲寒慢半拍地抬頭說:“啊……?沒、沒有?!?/br> 她于是遞給白歲寒一袋子糖,白歲寒懵然地伸手接了,看到空乘善意地笑了笑,對他頷首,然后轉身走了。 白歲寒拿著一小袋子糖,頗有些手足無措,他只好去看林聞起,低聲問:“她為什么給我糖?!?/br> “可能是覺得你比較好看吧?!绷致勂鸱畔率稚系臅?,他覺得白歲寒好像習慣了眾人對他的苛責,現在接受到來自外界的善意,便非常地意外。 白歲寒說:“只有你這么想吧?!彼麧u漸地適應了這件事情,把一顆糖擱在手心,握了握,垂眼看著透明的包裝紙。 他右臉上那道疤痕在發間若隱若現,林聞起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歲寒,其實我也結識了一位祛除疤痕的專家……”白歲寒剝糖紙的手指便是一頓,林聞起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但白歲寒近來對他頗為寬容,所以他繼續說了:“他和那位治腿傷醫生相熟,住的也很近,要拜訪的話多么方便?!?/br> 林聞起說:“不妨我們去碰碰運氣,死馬當作活馬醫。要是不能祛掉的話,不損失什么,也不影響什么?!?/br> 糖剝好了,白歲寒卻沒有自己吃,他并不喜歡吃甜,于是他把這顆糖遞到了林聞起唇邊。林聞起聽話地張嘴吃了,沒有問為什么,這個人最近喪失了問為什么的能力。 然后白歲寒答應了:“那就一并看看吧?!?/br> 林聞起便繼續看他的理論策略書,過了很一會兒,白歲寒突然往他這里靠了靠,腦袋挨在他的肩膀上,烏黑的長發也有些掃到書頁邊,他聽到白歲寒問:“但是,是在嫌棄我嗎?”聲音有些悶,像陣雨之前,天空上藍綠色系的云。 “不是?!绷致勂鹩媚橆a摸了摸他的頭頂,說,“是在愛你?!?/br> ―――――――――― 到達地方之后第二天,他們便去了醫院。林聞起結識的醫生果真富有經驗,他拿著小錘子對著白歲寒的腿敲敲打打大半天,問了足足有一百來個問題,最后說了一堆語速快得根本聽不懂的鳥語。 白歲寒望著林聞起,林聞起俯身靠在他耳邊翻譯:“他說只有八成把握,要先做手術,之后再看復健情況?!?/br> 索性傷腿已經許久沒有知覺,白歲寒本來也不太抱希望,但聽說希望有八成,頓時又忍不住渴望回到自己雙腿健全、能舞能跳的那時候,便同意了手術。 做完手術之后,白歲寒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每天都被醫生觀察十幾遍,他們去醫院的綠茵地皮上,白歲寒嘗試站立時,對醫生說很痛。 林聞起便跟醫生說話,醫生回嘴,白歲寒雖然聽不懂,但莫名認為這兩人正在吵架,他便說:“但是有一點知覺了,我好像可以動一下腳趾?!?/br> 林聞起頓時停止和醫生的幼稚爭吵,蹲下低頭,認真地觀察白歲寒的腳,醫生則用英文說:“我說了有很大概率可以治好的吧!痛屬于正?,F象!” 但是林聞起沒看到白歲寒的腳趾在動,于是抬頭道:“沒動啊?!苯又l現白歲寒面無表情,但臉紅了。 醫生松開攙扶白歲寒的手,鼓勵他獨立行走,那簡單的幾句白歲寒聽得懂,便說謝謝,然后勉力站穩,右腿里好像有幾千根針在攪動,又痛又麻,他縮了縮腳趾,抬起腿的那一剎那,幾千根針似乎于同一時刻從骨髓里鉆了出去。 右腳再落地,像赤腳踩在了荊棘上。 白歲寒不是不能忍痛的人,但依舊發出了一道極為痛苦的聲音。 他的膝蓋發軟,將跪跌下去,卻被林聞起穩穩地接住。白歲寒撲進林聞起的懷里,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剛走盡荊棘叢而終于找到了寶石山的童話王子,正在擁抱獎品公主。 由于手術很成功,之后每天的復健也逐漸熟悉了流程,所以沒有多久,白歲寒就被林聞起接出了醫院。 在移動的汽車上,白歲寒問去哪。 林聞起說:“我之前在這里喝高了,不小心買了一片莊園。酒醒的時候,他們跟我說,我一直在重復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不是很想?!卑讱q寒好像預料到什么,微微瞇眼。 “我說,我要酒莊,要花圃,要風車,要白色籬笆,要用世上一切的美好,來供養我的心上人?!绷致勂馉苛怂氖?,他說這樣大言不慚的話,倒是底氣十足,他把手指錯入白歲寒的指縫里,說,“別的一早都有,現在,心上人終于要帶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