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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逾神色詭異地皺著眉頭,良久說:“才跑這么兩步……你念書的時候體育一定不及格?!?/br> 谷蘊真氣得鼓起臉頰,過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得意洋洋地說道:“我上學的時候不用考體育,你就羨慕吧?!?/br> 他說完這句,忽然發現自己正和池逾握著手,應該是方才匆忙逃跑的時候,兩人不自覺拉上的。 谷蘊真動了動手腕,把手抽走,左手按著右手和池逾接觸過的地方,轉移話題道:“門衛大爺還是這么精神矍鑠。以前他就那樣抓我們早戀,一抓一個準,大家都被他嚇得不敢在校園里拉手?!?/br> “你們早戀?”池逾頗有些不悅地看著他右手上半遮半掩的胎記,腦子里盤算著一些不成形的想法,順嘴調侃道,“但是像你這樣純情,就說句話都臉紅的,還能有膽子早戀嗎?” 谷蘊真揉手腕的動作便停了一會,他和善地一笑,說:“我們班上有幾對小情侶,還真的有修成正果的,到現在也還在一起?!?/br> 那關我什么事?池逾看著他的嘴唇想道。 谷蘊真像會讀心,立刻說了池逾想聽的內容:“我是半路加進去的插班生,班上的同學一開始對我有點敵意,后來漸漸好了些,但沒人給我遞過情書?!?/br> 本來也就不該遞,十幾歲的毛孩子,遞什么情書。池逾繼續腹誹道。 路燈下,暖黃的光給谷蘊真的臉龐輪廓描了柔軟的金邊,池逾看得到他臉上細而白的微小絨毛,又擅自揣度,谷蘊真的臉摸起來大約很順手。 實際上,他也摸過,就在一個小時以前。 只不過那時候心情太亂,記憶被紛雜的思緒盡數覆蓋,于是現在再怎么想破腦袋地追憶,也不知道到底具體是什么觸感。 谷蘊真的聲音漸漸聽入耳中:“……那個人長得應該很好看,我記得他的手很漂亮,寫字的時候,握筆握得太低了,所以指尖總是蹭到墨水?!?/br> 池逾猛地撇眼問道:“誰的手很漂亮??” 谷蘊真微微抬頭,清亮的眼珠里有笑意,也有追憶似水年華的感慨,他說:“我的初戀啊?!?/br> 池逾的表情讓谷蘊真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他幾乎要伸手捂嘴了,但最終只用右手按了下巴,繼續說道:“入學第二年喜歡的人,暗戀了一整年,輟學后便斷了聯系,怪可惜的?!?/br> “有什么可惜的?!背赜廪D過身去,聲音很古怪地說道,“我讀書的時候,全年級的女生都喜歡我,要是現在她們個個都覺得斷了聯系很可惜。那我成什么了,鐵索連舟?” 谷蘊真還想再說,但池逾扯住他的手臂,異常堅定地說:“不要說話,跟我走?!?/br> 好。谷蘊真在心里答應他,身子也跟著他往某個方向走去,嘴上卻要唱反調,故意問道:“去哪里?我每天九點之前要回家澆花的?!?/br> “少澆一天又不會死?!背赜庖庾R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沖,于是不再說話。他沉默不言地把谷蘊真帶進了一家還未打烊的酒館,兩人點了酒和夜宵,在二樓露臺上相對而坐。 谷蘊真說:“我不會喝酒?!彼隽艘粋€飲酒的動作,手里什么都沒拿,但樣子分外流暢優美,揚起的下巴也很漂亮。他做完之后,轉過頭看著池逾,說:“一杯酒就醉了?!?/br> 池逾不由分說地把酒杯倒滿了,說:“可是一醉解千愁啊?!?/br> 谷蘊真說:“但你的傷還沒好全吧?!?/br> 話音剛落,池逾已經仰頭,把一杯酒一飲而盡。谷蘊真便說不出話,撐著下巴默默夾菜,但晚間其實并無食欲,他拿筷子戳著碗,百無聊賴。 池逾忽然說:“我喝十杯,換你喝一杯,好不好?” 谷蘊真吃驚地抬眼看他,這人眼眸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神色頗為認真,明明是天生帶笑的上揚唇角,此時卻抿成一條繃緊的直線。 他也學會了谷蘊真示弱的語氣,用“好不好”來求軟別人的心。 無論是對傷口沒有完全痊愈的池逾,還是對根本喝不了酒的谷蘊真來說,這無疑是個很荒唐的請求。 但谷蘊真還是應道:“好?!?/br> 他應完,在心里想,大難臨頭。 池逾立即開始一杯一杯地喝酒,每一杯都倒的很滿,十杯酒轉瞬間就喝盡。他放下酒杯,杯子與瓷制的酒壺彼此之間碰出清脆的響聲,寂夜里,給人一種空曠又落寞的感覺。 谷蘊真與池逾晶亮的眼睛對視片刻,笑了笑,拿起手邊放置許久、早已斟滿的酒杯,他把杯沿挨到唇邊,令酒液淌過舌尖,然后吞進喉嚨。 酒是微辣的,盡數吞下之后,又在口里留下些苦的余韻,像極了谷蘊真此刻的心情。酒勁上來得很快,他意識朦朧之際,把剛才沒想完的話又想了一遍。 大難臨頭。 以后他再沒有辦法拒絕池逾了。 池逾在酒桌對面觀察了半晌,谷蘊真支著額頭靠在那里,他不確定地試著問道:“谷蘊真?蘊真?安安,你醉了嗎?” 沒有回音。谷蘊真像是睡著了,但池逾明明看到他的手指動了動,他思考了很短的一會,決定起身走過去。他在谷蘊真身邊蹲下,然后抬頭去看他掩蓋之下的臉。 只是一眼,池逾就篤定,谷蘊真一定是醉了。 從剛剛就一直壓在他身上的束縛之感突然減輕了些,池逾肆無忌憚地伸手,夠到了谷蘊真垂在半空的右手。那腕骨上的胎記依舊深紅艷麗,池逾用拇指去摩挲,微微冷笑,輕嗤道:“呵……誰的手有你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