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陸不言的視線從她濕潤的唇到沾著水珠子的細白脖頸, 再到微微浸出深色水漬的衣襟……男人猛地扭頭, 用力咽了咽喉嚨,嘴里苦澀的藥汁味蔓延, 讓他清醒了一點。 “出去?!?/br> “???”蘇水湄呆呆道:“大人你說什么?” “我說出去?!标懖谎缘穆曇舾亮艘环?。 蘇水湄點頭道:“哦?!彼酒饋?,朝陸不言的方向走過去, 然后伸出手扶住他。 被架住了一邊胳膊的陸不言,“……你干什么?” 蘇水湄道:“大人你不是想出去嗎?” 陸不言:……他是讓她出去,不是他要出去。 陸不言是想拒絕的, 可是小郎君那雙剛剛還托著茶碗的瑩白小手就那么搭在自己臂彎上,軟綿綿,柔噠噠的,讓人不禁浮想聯翩,異想天開。 陸不言到嘴的話就那么咽了回去,他道:“那還不快點扶我起來?!?/br> “哦,”蘇水湄憋紅了臉,使出了吃奶的勁,“大人,你也使點勁……” “我要是能使勁,還要你干嘛?” 蘇水湄:…… 蘇水湄辛勞的把陸不言從床上扶起來,然后又辛勞的替陸不言披上外衫,套上大氅。 晨曦初顯,陽光正好。 小郎君踮腳替陸不言整理長發,雙臂圈在他脖子上,仰頭時能觸到男人微微揚高的下顎。 陸不言雖仰著頭,但眼睛卻是往下看的。 他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個小東西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這么好看?他是什么時候長得這么好看的?是以前自己沒發現,還是現在魔怔了? 正在陸不言思忖時,他突然感覺自己脖子一緊。 “對不起,大人,你沒事吧?”蘇水湄趕緊松開自己剛剛系緊的大氅帶子。 陸不言擰眉道:“你要勒死我?” 蘇水湄有點委屈,“我是第一次給男……給別人系?!?/br>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句話,陸不言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揚。男人想,他不止腦袋壞了,嘴都壞了。 . 趙府內有一處梅林,距離陸不言養病的地方很近,就隔了一堵墻,陸不言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常常能聞到它的香味。 蘇水湄和陸不言去的就是這處梅林。 梅林繁密,紅粉相間,暗香浮動,惹人心醉。 小郎君立在梅樹下,仰頭時紛繁梅花落下,那柔軟細膩的花瓣,帶著更加緋紅的暖色貼在衣服上,順著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緩慢而落。 陸不言的視線也隨著那花瓣無法移開,他突然又想起了昨晚上的夢。 那個夢跟上次的夢不一樣,昨晚上他夢到了這片梅林。 梅林很大,花枝繁密,幾乎遮天蔽日。 而就在這片梅海之中,粗實的枝干上突然出現一位小郎君。 他身著單薄褻衣,坐在梅花樹上。 風起,吹得鼓起他身上的褻衣。 紅色的艷梅隨風起,貼著凝白的肌膚往下落。 風太大,竟將他的衣物吹開了。 陸不言還清楚記得那衣物被吹開時,無數漫天梅花蜂擁而至,將那玉人團團圍住,而最令人神醉的是,小郎君的身上竟會開出幽香撲鼻的梅花來。 詭異,太詭異了! “大人,你看,這朵花真奇怪,跟別的花都不一樣,它居然有這么多花瓣?!碧K水湄從地上撿到一朵梅花,興沖沖地奔到陸不言面前,笑得跟個孩子一般天真。 小郎君身上披了件斗篷,跑過來時眉眼歡愉,笑聲清脆。斗篷飛揚而起,溯風冷冽,卻吹不散她眉眼間的純稚之色。斗篷下,那若隱若現的腰肢,細到不堪一折。 跟夢中的一模一樣。 就是多了一層衣物。 陸不言掩下眸中晦暗,看到蘇水湄手里的梅花。 這朵花很漂亮,也很古怪。別的梅花都是五瓣花瓣,它偏生長了八瓣,擠擠挨挨不說,生得還分外活力。顏色比旁的更深些,濃郁的紅,襯在小郎君的白膚上,扎眼異常。 而這種花,跟陸不言夢中那些生在小郎君身上的花一模一樣。 小郎君垂眸,將那花抵在唇上鼻間,雙眸微微斂下,細長眼睫垂落,遮住一點波光瀲滟之色,平添柔美。 “這花還挺香的……”蘇水湄話還沒說完,那邊陸不言突然駭得面色一白,抬手就把那花搶了過來,并呵斥道:“聞花不能好好聞?”偏要搔首弄姿的!到底是在勾引誰! 蘇水湄:??? 陸不言攥著手里的梅花,心臟狂跳不止。 不對勁,不對勁,他太不對勁了。 難道是他吃得藥汁有問題? 想他陸不言,不管是殺人,還是自殺,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哪里像今日這般跳得好像馬上就要死過去一樣。 男人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轉身就走。 蘇水湄看著健步如飛的陸不言,想著這梅林真是集齊了天地靈氣之地啊,先前還走不動路,現在就健步如飛了。 . 陸不言一路往回走,他繃著一張臉,整個人嚴肅的駭人。 鄭敢心迎面看到自家老大,沒眼色的打招呼,“老大?!?/br> 陸不言停住腳步,轉頭,直視鄭敢心,“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總是想些奇怪的事,這是為什么?” “奇怪的事?”鄭敢心歪頭,“什么奇怪的事?” 陸不言難以啟齒,“就是那種奇怪的事?!?/br> 鄭敢心還是一臉憨憨。 陸不言想,這個憨憨平日里對這種事情一點就通,怎么今天就怎么都說不通呢? “你去花樓常干的事?!标懖谎宰员┳詶?。 “哦~”鄭敢心了然,露出一臉老司機的笑,“大人,您這是長大了,春心萌動了???” 春心萌動? 陸不言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 鄭敢心又道:“老大,您對誰春心萌動了?不是啊,您不是跟小江兒……”鄭敢心搖頭,“老大,這我就要說說你了,你跟小江兒都這么久了,也不能因為他是個男的你就嫌棄他???” “你就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那么瘦弱的那個小身子,天天夜夜的那個什么,這不是也得要休息休息的嘛。就他那體力,肯定跟不上您啊。這不是有句話說,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老大,我還沒說完呢?” 鄭敢心還沒心疼完蘇水湄這頭牛,陸不言已經走得沒了蹤影。 他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垂眸看到手里的梅花,突然間明白了什么。 這種感情是不應該存在的,是畸形的! 對,沒錯,就是畸形的!就像是這朵花一樣,畸形的東西,是不應該存在的。 “畸形……” “大人,什么雞啊,您要吃雞?”一道清亮聲音響起。 陸不言神色一凜,立刻吃掉了手里的花。 正站在陸不言身后的蘇水湄:……這是餓多久了,連花都不放過。 “大人,我去讓廚房給你做雞?!?/br> 陸不言看著小郎君急匆匆奔走的身影,一口咽下嘴里的花。 腰真細,比女人還細。 皮膚真白,比女人還白。 頭發真好看,比女人還好看。 不對,不對,這是畸形的! 陸不言瘋狂甩頭。 . 蘇水湄也不知道為什么,近幾日陸不言總是喜歡吃雞,可能是流了太多血,需要補身子吧。 這樣想著,蘇水湄已經開始替陸不言燉今天的第三只雞了。 那邊,何穗意偷偷摸摸的過來,用手肘捅了捅蘇水湄。 蘇水湄轉頭看她。 何穗意道:“我找到了?!?/br> “什么?”蘇水湄一臉懵。 “就是那個啊,畫冊啊?!焙嗡胍饽樇t紅。 蘇水湄:……你找到了,你拿過來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們一起看啊?!焙嗡胍鉄崆檠?。 蘇水湄:…… “這,不太好吧?”蘇水湄低頭去看自己的雞,然后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男人,“那個,何小姐,我是個男人,不合適跟你一起看這種東西……” “哦,我差點忘了,你是男的?!焙嗡胍庖荒樖?。 蘇水湄:……這種事情也能忘的。 何穗意抱著懷里用巾帕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畫冊,委委屈屈的跟在蘇水湄身后,惹得蘇水湄連雞都不能好好煮了。 “何小姐,廚房里油煙大,你還是先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