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何穗意捏著和離書的手一愣,繼而苦笑道:“怎么可能呢?!鳖D了頓,她又道:“我已經,不干凈了,我配不上他?!?/br> 蘇水湄一怔,何穗意的意思是……她已經跟王朗有了肌膚之親嗎? 何穗意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說不定我現在肚子里……”說到這里,何穗意開始哽咽。 蘇水湄趕緊拿了帕子遞給她。 何穗意沒有接,她用了自己的帕子,擦了臉,雙眸紅紅地站在那里,神色怔怔。 蘇水湄道:“我會點醫術,你如果不介意的話……” 蘇水湄本來以為何穗意會拒絕,卻沒想到她竟同意了。 蘇水湄抬手,正欲往何穗意腕子上摸去,卻不想何穗意猛地一縮,神色警惕地盯著她。 “怎么了?”蘇水湄不明所以。 何穗意道:“你是男子?!?/br> “哦?!碧K水湄恍然大悟,“那你墊塊帕子吧?!?/br> 何穗意卻道:“不行,太危險了?!?/br> 危險?危險什么? “如果帕子掉了,你摸到我的手,我,我本來沒有,然后又懷孕了怎么辦?”何穗意的聲音越來越輕。 蘇水湄:??? 雖然蘇水湄也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但她明確的知道,摸手不會懷孕,如果真的會懷孕,但她已經不知道跟陸不言生了多少大胖兒子……呸呸呸,這種噩夢還是不要想的好。 “何小姐,誰跟你說被男人摸了手就會懷孕的?” 何穗意臉紅紅道:“母親說的?!?/br> “那,那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找醫士把過脈……” “我們何府內有女醫士?!?/br> 行吧。 蘇水湄知道了,她問,“除了牽手,你還跟王朗做過其它什么事嗎?” “牽手都已經會,會有小娃娃了!”何穗意急得面色燥紅,“怎么還會有其它的事?!?/br> 蘇水湄明白了。 除了牽手,啥也沒干。 因為何穗意想保護自己肚子里的“小娃娃”。 嗯,真是個美麗的錯誤。 蘇水湄道:“何小姐,你不會有小娃娃的?!?/br> 何穗意一臉呆萌,“為什么?” “因為,牽手不會有小娃娃?!?/br> 蘇水湄想,何穗意身為人婦,出嫁前她的母親難道沒有跟她說過這些羞羞的事嗎? 嗯,應該是沒有,畢竟何穗意是被逼著嫁過來的,不會就算沒有,也應該會得到一本辟火圖吧? 蘇水湄提醒道:“何小姐,你去找找你的嫁妝箱子里有沒有一本畫冊?!?/br> “畫冊?什么畫冊?我的嫁妝箱子有幾百個,我去哪個里面找?” 蘇水湄:……富人不知窮人酸。 “那就,從最貼身的箱子里面找?!?/br> “哦?!焙嗡胍庖荒槻幻魉缘攸c頭,“那我先走了?” 蘇水湄道:“好的?!?/br> 兩人分別轉身離開,剛剛走出兩步,便見一人疾奔過來,嘴里嚷嚷著道:“郎君,主母回來了?!?/br> 蘇水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差一腳,她就要去寒山寺了??汕?,趙家主母就回來了。 . 長輩回來了,身為小輩,自然是要去拜會的,尤其蘇水湄還在趙家生活過一段時間。 對于這位趙家主母,蘇水湄印象深刻。 趙家主母并非什么十惡不赦之人,相反,她極重規矩,公私分明,不然也不會將趙家哥哥教導的如此之好。 只可惜,她對蘇水湄和蘇水江總是不喜。 不喜,平白不喜,沒有理由。 不管蘇水湄如何小心翼翼的討好,她總是冷冷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 那個時候的蘇水湄還想,或許真是她太臟了。 為了讓趙家主母喜歡,她日日沐浴,將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甚至還學著趙家哥哥的樣子點燃熏香,每日熏上半個時辰,直熏得自己猛打噴嚏。 可還是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厭惡感,哪里是一點熏香就能消除的。 蘇水湄至今都記得趙家主母的眼神,冷而厭。 那是蘇水湄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厭惡感,如跗骨之蛆一般無法根除,直至今日,依舊存在于她的身體里,甚至變成了下意識的反應。 蘇水湄也曾問過趙家大郎。 尚十二的小少女梳著花苞頭,臉還沒長開,臉蛋圓圓的透著一點嬰兒肥,她托腮道:“趙哥哥,為什么伯母不喜歡我和弟弟?是我們哪里做的不好嗎?” 趙家大郎站在窗前,面前是漫天云霞。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許是在看鳥,或許是在看云。聽到蘇水湄的話,他也只是笑,笑的很淡,很輕,跟外面的云一樣。 他道:“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有些事,沒有那么容易過去?!?/br> 什么事呢?蘇水湄到現在都不知道。 她想,或許是什么大事吧。 “你若不想見母親,我便不提你,她就不知道你在這里了?!壁w家大郎看著蘇水湄那張蒼白的小臉蛋,難免疼惜。 蘇水湄搖頭。 這樣不好,畢竟趙家主母也照顧了她與弟弟一年的時間。 “我還是去見見伯母吧?!?/br> 其實蘇水湄也不知道自己跟趙家是什么關系,她和弟弟被送來的時候,只讓他們喚趙家主母為伯母。 趙家大郎仔細看了看蘇水湄,道:“你穿男裝去,扮成江兒的模樣,母親也是認不出來的。江兒性子沉悶,母親不會多為難?!?/br> 其實趙家主母并未為難過他們姐弟,只是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疏離和憎惡,讓年僅十二的蘇水湄到如今都忘不了。 真是年紀太小,若是現在,她臉皮厚些,定然不會當成一回事。 可惜,那些事情并非發生在現在。 因此,當蘇水湄再次面對這位趙家主母時,除了身體的顫抖,更讓她無法控制的,是內心的驚懼。 害怕,無措,被那種強烈的憎惡感擊潰,弱小到不堪一擊。 蘇水湄垂眸站在那里,聽到趙家大郎與趙家主母拱手行禮,喚她,“母親?!?/br> 蘇水湄握緊拳頭,向前一步,與趙家主母拱手道:“伯母?!?/br> 趙家主母端坐羅漢塌上,她現如今四十出頭,因著常年禮佛,所以身上總帶淡淡佛香。 這本該是一種溫和而慈祥的味道,可在蘇水湄聞來,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趙家主母的目光落到蘇水湄身上,蘇水湄無法抬頭,她不知道趙家主母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樣子的,可她能感覺到那股如芒在背之感,讓她直不起腰。 “長大了?!壁w家主母涼涼吐出這三個字,她道:“抬頭讓我看看你?!?/br> 蘇水湄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正對上趙家主母的眼神。 果然,跟三年前毫無變化,一模一樣,甚至更加冷漠。 蘇水湄的呼吸顯得急促而慌亂,她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卻不想越掩飾越糟糕。 趙家主母笑一聲,眼神卻是冰冷的。 “長得很像?!?/br> 很像?像誰? “出去吧?!壁w家主母閉上了眼,似乎是不想再看到蘇水湄這張臉。 蘇水湄避之唯恐不及,立刻退了出去。一出去,連呼吸都通暢了。 屋內只剩兩人。 里間被改成了一間小佛堂,趙家主母走到佛像前,她雙手合十,背對著趙大郎,聲音沉穩的開口道:“我們終歸只是一介商賈,有了何家這個階梯才能更往上爬。何家會助我們打開官場之道,我們的路,將更廣闊?!?/br> 頓了頓,趙家主母又道:“若非何家女與王朗一事,你還討不到這個便宜。你要記住我讓你娶何家女的目的,記住自己的責任。我不介意你兒女情長,可是它只能排在最后?!痹捔T,趙家主母閉上了眼。 趙大郎垂眸,暗色陰影落下,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他道:“是,母親?!?/br> . “捅我鼻子里去了?!标懖谎源鬼粗媲靶牟辉谘傻男|西,抬手撥開她正握著湯匙往他鼻子里捅的手。 “對,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碧K水湄趕緊替陸不言擦鼻子。 陸不言身上單薄的里衣都被藥汁浸透,他指揮蘇水湄道:“去替我拿件干凈的里衣過來?!?/br> “哦?!碧K水湄放下藥碗起身,去替陸不言拿里衣。 “大人,拿來了?!?/br> 陸不言斜她一眼,“替我換上啊?!?/br> “換換換上?”蘇水湄終于回神了,她瞪著那雙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陸不言道:“我連碗都抬不動,你還指望我能自己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