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怒氣值仿佛已經埋到了脖子：“你不會要讓它在我這里常住吧?！?/br>
    “不然呢?！备道谔ь^看著他，“難道你要對他始亂終棄嗎？”

    阿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后，才從床上跳起來，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兒丟了出去，連同小奶貓也丟了出去，最后再把傅磊一起推出門去：“聽好了，我對這種毛茸茸的東西不感興趣，我這輩子，都絕對不會養貓?！?/br>
    “……”傅磊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門在他眼前“啪”地一聲關上了。

    .

    幾天后，傅磊再來阿和家時，這個小鬼正坐在地上費力而認真地組裝貓爬架。

    第73章

    時間是除夕夜

    戴禮和戴非都回家了。今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樣，爺仨一起做了大蔥卷餅、饅頭、鍋包rou，豬rou燉粉條，小雞燉蘑菇，還有餃子，按照習俗，在其中一個餃子里放了硬幣，吃到硬幣的那人預示著來年有好運氣。

    關于戴華陽的病情，他們始終瞞著戴非，所以為了遮住手臂上的針孔，戴華陽愣是在暖氣房里穿著厚厚的長袖。

    “爸你不熱??？”戴非把飯菜端上桌，擺好筷子，問。

    “不熱啊，我還覺著有點兒冷呢?！?/br>
    穿著短袖的戴非很是不解，皺了皺眉，悄悄對戴禮說：“咱爸是不是體虛??？暖氣都熱成這樣了，還嫌冷?！?/br>
    為了幫父親圓謊，戴禮面無表情道：“熱嗎，我也覺得挺冷的?！闭f著還真去加了件衣裳。

    戴非站在桌前，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這兩個人，搖了搖頭。

    電視機傳來喜慶的春節晚會的開場音樂——

    “中國中央電視臺！”

    “中國中央電視臺！”

    “中國中央電視臺！”

    戴禮夾了一口菜：“你說這句話為什么每年都要重復三遍??？”

    戴華陽道：“這你都不懂？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嘛?！?/br>
    戴非：“……”

    戴禮：“……”

    戴華陽夾菜的筷子停在嘴邊：“不好笑嗎？”

    戴非：“相當不好笑?！?/br>
    老父親尷尬了。戴禮救場道：“快吃吧，一會兒涼了?！?/br>
    戴非想起自從他回家以來還沒見父親掏出煙過，就問：“爸，你戒煙了??？”

    “……”戴華陽一愣，“啊，對啊，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我抽煙嘛?！?/br>
    “戒了好?！贝鞣呛軡M意，小大人似的點點頭，“早就該戒了，不然等到身體真出問題，就來不及了?！?/br>
    聽到這里，戴華陽只能訕笑：“對……對……我兒子說得對……”

    戴禮舉起杯：“咱三砰一個吧?！?/br>
    他和戴非杯子里裝的都是啤酒，戴華陽杯里的是熱牛奶。

    戴非：“爸你酒也戒了？”

    “額……對，都戒了，戒了?！?/br>
    戴華陽心虛得滿頭冒汗。

    戴禮說：“祝我們明年都順順利利，祝小非前程似錦?！?/br>
    戴華陽：“祝我倆兒子都能幸福?！?/br>
    戴非想了想，說：“祝老爸身體健康，平安順遂?！?/br>
    “你別把新年愿望浪費在我身上??！”戴華陽很不滿意地訓斥兒子。

    戴禮卻一聲不吭，悶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覺得喉嚨火辣辣地疼。

    三人干了杯，戴非套上外套說要去陽臺拿凍柿子，戴華陽就趁這功夫對戴禮說：“他沒看出啥吧？”

    戴禮面色如常：“放心，沒有?！?/br>
    這時，陽臺傳來戴非的聲音：“哥，過來幫個忙?！?/br>
    戴禮站起來走了出去：“怎么了？”

    陽臺特別冷，屋外下著鵝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寒風中，戴非面色清冷，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咱爸出什么事了？”

    戴禮：“你在說什么?！?/br>
    “別瞞我了，都這樣了，我再看不出點啥我就是傻子?！?/br>
    戴禮的神情停滯了幾秒，然后，仿佛意料之中地揉了揉眉心：“你果然看出來了?！?/br>
    他很緩慢地吐出一口氣，手指在看不見的地方緊緊蜷了起來。

    良久，空曠的陽臺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食道癌?！?/br>
    這三個字帶著隱忍的顫音。若不是親耳從哥哥嘴里聽到，戴非差點以為是在開玩笑。

    但他知道，他哥從來不跟他開玩笑。

    他覺得心臟起碼有半秒是停止跳動的，直到半秒過去，那顆心臟才恢復了比往常更劇烈的跳動，他甚至能聽到耳膜都被沖擊的聲音。

    “多……”很久以后，他開口的第一個字莫名變得沙啞，幾乎是在撕扯他的喉嚨，有種難以言喻的生澀的刺痛感，“多久了？”

    “化療四個月了?！贝鞫Y告訴他。

    戴非一向是冷靜自持的，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失態過，他的情緒像是被固定在一個區間里了一樣，大喜或大悲，都是不存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弓了起來，蹲到地上。自從戴非小學畢業以后，就收斂了幼稚，像個大人一樣處世，此時此刻戴禮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顫抖的背影，像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仿佛一直以來的鎧甲都碎了。

    碎了滿地。

    戴禮任由弟弟蹲著，用自己的方式發xiele一陣，才慢慢走過去，手搭到他肩膀上，沉著有力地說：“別怕，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交給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