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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深倒沒接那杯水,只問:“你知道這里有孩子欺負阿包?” “不算欺負吧,小孩子之間有點摩擦是正常的?!?/br> “為什么那些摩擦都到了阿包一個人的身上?” 韓思思頓了頓,“祝老師,有些事情您可能不知道?!?/br> 祝深皺眉看向她。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嫉妒心理和排異心理是很強的,而且也會表現出來?!币娮I钊悦碱^緊鎖,韓思思又解釋道:“這樣說,您在上午的課上可能有些過分關注阿包了。而阿包一直就獨來獨往,融不進其他小孩子們的圈子里,所以就……” “融不進?” “阿包是個很乖的孩子?!表n思思轉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了過來,輕輕抿了一小口道,嘆了口氣:“他父母除了來交學費,其余時間基本是不來畫室的?!?/br> 祝深明白了。 孩子的圈子其實并不復雜,復雜的是成人。一個常在油畫課上得到老師表揚的孩子,家長們免不了想要結識結識他的父母。當得知對方是打腫臉充胖子,勉強才擠進了自己的圈層,與自己的孩子一同學習以后,自然而然,就生起了鄙夷輕賤之心。 孩子們其實是一面鏡子,反映的其實是大人們的態度。 有天賦的孩子,被同伴排擠,孤立,傷害,這不是第一次。 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祝深想著阿包臉上和手心的傷口,心里泛著密密麻麻的疼,也不知是想到了誰。 他八歲的圣誕節便隨傅云織和Moeen去了L國,后來隱約聽李經夏說起過,差不多就是在那前后,鐘衡搬來如意山的。 就是不知道,鐘衡過得怎么樣。 總歸,鐘衡與阿包都是一類人。 受傷了,連吭都不吭一聲,打破牙齒和血吞。 “我知道了?!弊I畹吐暤?。 下午的課上,祝深沒有再過分地關注阿包,倒是將其他孩子們挨個夸了一遍。被夸獎的孩子們個個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與阿包努努嘴,阿包將頭埋得低低的。 卻是不再看祝深了。 下課時,祝深說:“有一個課后小作業要留給你們?!?/br> 孩子們本是排斥作業的,倒因老師是祝深,給了幾分面子,個個欣喜地將他望著。 “我剛來畫室,想要多了解了解你們,但我又怕我看不全面,所以想出了一個小辦法?!弊I顚λ麄冋f:“你們每個人都可以請咱們畫室的同學為自己畫一幅畫,我不要求畫得有多好,甚至可以是三五分鐘的涂鴉,只要收到了,就算作數。我會給咱們班上收到畫最多的那個同學禮物,但是要注意,請同學給自己畫畫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禮貌,要真誠,不然被我發現了的話,禮物可就沒有了?!?/br> 話音剛落,畫室的孩子們嘰嘰喳喳了起來,紛紛開始約定誰給自己畫畫。 祝深又說:“如果有哪位同學得到了全班為他畫的畫,那我還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獎勵,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br> 畫室里的孩子們爆發出驚天的一聲:“哇?!?/br> 祝深望了他們一圈,道:“下課?!?/br> 孩子們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邊走邊商量。 唯獨阿包,坐在自己的畫架前畫著畫,教室里只聽見他畫畫的沙沙聲。 祝深也不催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 半個小時過后,阿包畫完了,取下畫紙,看向祝深。 祝深走了過去,阿包緩緩將畫紙遞給了他。 是今天的作業。 祝深看了看:“不錯?!?/br> “謝謝?!卑÷曊f。 祝深知道,這句謝并非是謝自己的指導,于是朝他笑笑,又摸了摸他的頭:“不用謝?!?/br> 阿包背著書包,走了兩步,回頭說:“老師再見?!?/br> 祝深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問他:“腿也受傷了嗎?” 阿包搖頭說:“不疼?!?/br> 都瘸成這樣了還說不疼。 “你家住哪里?”祝深不放心。 阿包小聲地說出了個地名。 又偏又遠,也不知他平常都是怎么來畫室上課的。 “你坐公車能直達?” “要走一截?!卑ρa充說:“不遠的?!?/br> 祝深道:“我送你吧?!?/br> 阿包呆呆地看著他。 祝深不由他分說,便帶著他下了樓。 畫室樓下,泊著一輛眼熟的車。 鐘衡倚著車門,也不知是等祝深多久了。 祝深這才想起自己晚上與鐘衡還約了電影。 鐘衡卻沒有說什么,走上去幫忙扶住了阿包,問祝深:“他怎么了?” “受了點兒傷?!弊I钫f:“我想,送他回家?!?/br> 剛想與鐘衡解釋自己并非故意爽約,只是放心不下這孩子,可鐘衡看上去卻并不在意,打開了后座車門問:“他家住哪?” 祝深帶著阿包坐到了后面。 阿包小心翼翼地上了車,抱著書包,只敢坐小小的一塊地方,生怕自己將鐘衡的車弄臟。 祝深便說:“你放松,沒事的?!?/br> 阿包低著頭,不說話。 鐘衡在視鏡里見到這一幕,問祝深:“他就是你中午和我說到的學生?” “是?!弊I羁聪蛞曠R,話里也不知是沖誰說著反語置著氣:“和你一樣,硬氣得很,受了傷都一聲不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