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懷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示意蕭存燈拉他。

    蕭存燈往前幾步，伸出手拉住葉明懷，手腕用力，臉上表情無可奈何：“你就是想喝酒罷了——小心師父發現你?！?/br>
    “不好意思，是發現‘我們’”

    葉明懷被蕭存燈拽著，靈活地飛起來，站在他面前，笑容明媚：“再說了，師父有什么可怕的，咱們今日成年，難道還不準喝杯酒么？”

    蕭存燈向來醉心武學，長了厲害的武藝和一張笨嘴，說不過葉明懷，只能搖搖頭。

    葉明懷才不管他搖頭點頭，伸手一把將蕭存燈勾入懷中，帶著他踏上青石路，往亭子走去。

    本來，此刻應該有個CUT，等他們走到亭中，再繼續對戲。

    然而吳光霽沒喊，身邊的燈光，攝像機仍然跟著兩人走，似乎是準備一鏡到底了。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停，接著演下去。

    葉明懷勾著蕭存燈進了亭子，把他一松，兩步踏上亭子邊沿一圈座位，伸長手，從座位下面摸出兩瓶酒。

    一瓶揣懷中，一瓶扔給蕭存燈。

    蕭存燈抬手接住酒瓶，只見自家師兄靠著亭子立柱便坐，單腿曲起踩住座位，一只腳吊在座位下，悠閑晃著，信手扯開酒塞，仰著脖子往嘴里倒了半瓶。

    其動作自然流暢，真的就是活生生一個葉明懷坐在那里。

    今天第二次，季走忽然忘記了這是在拍戲，告別了那個從他開始拍戲起，就懸浮在空中監視他的靈魂——他只是成了蕭存燈，武林大派弟子，和師兄在夜里喝一杯酒的師弟。

    清風徐來，葉明懷喝了小半瓶酒，露出饜足笑容，這才想起什么，舉起酒瓶，向蕭存燈一晃。

    “師弟，生辰快樂?！?/br>
    “生辰快樂?！笔挻鏌綦p手托酒瓶，遙遙一敬。

    葉懷明不在乎他這一敬，把酒喝了，又道：

    “今夜過了，咱們就真的成大人了——當年你我二人同日被師父撿上門派，我有幸當了你師兄，能與你度過這么些年，師兄很高興?！?/br>
    蕭存燈心思微微一動，舉起酒瓶來，也道：“我也很高興?！?/br>
    “都說成年了就要離開師門?！比~明懷轉過頭，手捏酒杯，望向遠月，“我還沒想好離開后做什么，師弟可有什么打算了？”

    “當然有?！?/br>
    “還真的有？”

    葉明懷不過隨口一問，聽蕭存燈這么說，猛地轉過頭來，一躍而起，來到端坐于石桌前的蕭存燈面前，往他前頭一趴，興致盎然道：“什么愿望，說給師兄聽聽？”

    “我的愿望……”

    蕭存燈放開捏著的酒瓶，抬手輕撫他橫在桌上的長劍，目光落于劍柄，先如看情人般溫柔，兩下撫觸之后，又堅毅明亮起來。

    桌上燭火晃在少年眼中，倒都不如他的眸子更亮。

    “我愿——能去行走江湖，鋤jian扶弱，做個名揚天下的大俠?！笔挻鏌粽J真道。

    “噗……”

    蕭存燈一腔熱血，被這句“噗”消退的淋漓，皺眉看向葉明懷，道：“師兄，你笑什么？”

    葉明懷喝了口下肚，根本掩飾不住笑意：“笑我猜得太準，早就算出了你這武術呆子會說這話?！?/br>
    “……什么意思？”

    葉明懷酒喝多了，趴在桌上面色駝紅，嘴唇也粉成嫣紅色，歪歪斜斜地掰起手指，認真給蕭存燈數：“沒什么意思，只是從我七歲開蒙起，一共看了一百三十本話本，你知道嗎？”

    “……知道什么？”

    “其中呢，一百二十九本都和你愿望一樣。師弟，你瞧那天?！?/br>
    葉明懷一邊說，一邊隨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又低頭喝了口酒。

    蕭存燈探出腦袋認真查看，卻什么都沒看見。

    “什么都沒有啊?！笔挻鏌舻?。

    “非也?！比~明懷搖搖頭，“那天上明明飄滿了揚起來的大俠，師弟你怎么就看不見呢?！?/br>
    此人真的是欺人太甚！

    “我不和你說了！”

    蕭存燈一把抓起桌上長劍，轉身就走，不過他才走了兩步，袖子就被一只手捉住。

    蕭存燈回過頭，只見葉明懷一手握著他的袖子，一手握著酒瓶，一雙眸子里暈了水汽，看上去極度委屈。

    “誒，師弟?！比~明懷道，“你還沒聽我的愿望呢?！?/br>
    蕭存燈原地站了半刻，最后似乎還是顧念著今日也是這不靠譜師兄的生辰，轉過身來，好脾氣問：“你什么愿望？”

    葉懷明松了蕭存燈袖子，把手握成拳頭，墊在自己腮下，笑嘻嘻說：“我的愿望啊……就是和我師弟一起行走江湖?！?/br>
    蕭存燈微楞。

    “陪他喝好酒，看美景，然后等他江湖走倦了，名揚天下了，就尋個舒服的地方，住進去——接著喝好酒，看美景?！?/br>
    葉明懷只簡單說了這么幾句，但蕭存燈腦海中，卻已經勾勒出他所謂舒服的地方。

    或者是江南某片山頭，草屋一座，春來如酥雨落，山間起層層霧靄。

    那樣的未來，蕭存燈也喜歡。

    不過，剛才葉明懷才把他笑了，蕭存燈理都不理他，臉直接一垮，罵道：“胸無大志?！?/br>
    “好好好，胸無大志就胸無大志唄?！?/br>
    葉明懷根本不與蕭存燈計較，搖搖晃晃站起來，勾住蕭存燈的脖子，踮腳靠在他身上，低聲道：“師弟，讓師兄跟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