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送完黎雨后,衛清回家經過前庭院,走到水池時停了下來——他看見衛懷行的背影。九歲那年衛懷行就是把他按進這個水池,從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繞著這片區域走。 他走過去,水池中央立著雕像,水面被內嵌的燈帶映出淺綠的色彩。他在水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衛懷行在抽煙,他不常抽,偶爾想一些事情時才會。 衛清看著他的側臉,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但他沒什么想說的。 今晚的夜風清涼,夜空看不見星月,也許明天會下雨。 兩人沉默地站著,衛清渾身疼的煩躁,很想就這么走開,但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么。 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衛懷行。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如果八歲那年我沒醒過來就好了?!?/br> 衛清攥緊拳,繃帶下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他很想把衛懷行按在地上狠狠地打,想問他怎么敢說出來這種話。但衛懷行有什么不敢的,他已經體會不到恐懼了,無論是對事還是對人。 八歲那年,他跟陸欣親眼看著衛懷行摔進那個深坑。 如果那天不是他跟陸欣非要在后山躲起來讓衛懷行找他們,如果那天他能注意到荒蕪雜草下掩映的危險,如果那天他們聽衛懷行的話沒去后山,如果那天衛懷行不是那么心急怕他們在后山遇到危險,如果—— 如果有如果。 他恨自己,恨陸欣,甚至恨衛懷行。 衛懷行昏迷了兩個月才醒來,從那之后他記憶里的那個好哥哥就不復存在了。醫生說他傷到了前額葉,控制感情的那部分區域喪失了功能,說他很大概率無法擁有正常的情感機制,以后如果性格大變,甚至做出極端的攻擊行為也不奇怪。 他那時還不能理解醫生的意思,直到衛懷行捅了方赫一刀把他推下陽臺,然后又在他崩潰質問的時候把他按進水池里。 衛清沒辦法跟他回憶過去,他實在疼的受不了了,淚意都涌了上來。 他說:“哥,我希望那天摔下去的人是我?!?/br> 兩人沒再說話,因為一切已成定局了。 周一早上,天光還未亮。 手機鬧鈴響了一會兒,衛清抓著頭發從床上爬起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進了浴室洗澡。 他去接黎雨再去學校并不順路,他跟黎雨家中間隔了很長一段距離,坐地鐵都得半個小時。如果想趕上早讀,他得起很早才能跟黎雨一起去學校。 如果車沒壞,走高速還能省個十多分鐘。 他哈欠連天,洗完澡后眼睛才完全睜開了。 到黎雨家門口時,剛好趕上日出,日光落進她家前院花園里,漫過落地窗。 他先按門鈴,按了一會兒沒回應,一下想起某個不愉快的事,便推開柵欄門進去。 正門沒鎖,一推就開,看來傅青還沒回來。衛清皺緊眉,想治一治黎雨這個不鎖門的臭毛病。他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悄悄推門進了黎雨臥室。 后者背對著門側身成一小團,長發凌亂鋪開,還沒醒。 他伸手從衣帽架上拿了一頂鴨舌帽戴上,壓的很低,然后惡狼撲食似的跳上床,一手捂住黎雨的嘴,一手按住她兩只手腕。 黎雨眨了幾次眼睛才清醒,頭頂黑漆漆一個腦袋。 “搶劫?!毙l清壓著聲音說。 手掌下煙灰色的眼睛無措地睜大,很快蓄滿了淚水。 衛清以為自己真嚇到她了,連忙松開捂住她口鼻的手。 兩條長腿勾上他的腰,黎雨笑起來。 “你手上的繃帶還沒拆,嚇唬誰呢?!?/br> 衛清干咳了兩下,他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破綻。 “這個不是重點,以后記得鎖門知道嗎?!?/br> 他想下床讓黎雨起床去洗漱,但腰被她緊緊勾住。 “別他媽跟我鬧,”他把黎雨的腿拿下去,“趕緊起床,不然又遲到了?!?/br> 黎雨翻個身埋進枕頭里。 “肚子疼,今天不去了,你幫我跟林若請假?!?/br> 衛清把她翻過來:“大姨媽來了?” 黎雨哼哼唧唧地到處找地方把頭埋起來。 她只穿了條吊帶睡裙,露出大片瑩白的皮膚,煙墨似的黑發散開,扭的跟條剛化人的蛇精似的。衛清大清早看到這副景象血氣就往下腹涌,有點受不了。 他翻身下床:“那我陪你吧?!?/br> “不用,”黎雨說,“你不去林若肯定以為我跟你逃課了?!?/br> 衛清也怕跟她單獨呆在家里,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萬一陪出個干柴烈火,浴血奮戰怎么辦。 “行吧,”他說,“放學我再過來?!?/br> 等他走了,黎雨爬起來洗漱穿衣,沒有半點肚子疼的跡象。 她收到了衛懷行的短信,讓她去四合院見面。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W 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