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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聞言也抬起頭來,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開:“聶稚心?你怎么在這?” 但話剛說出口江燃就已經得到了答案——他看見了對方身上的白大褂。 “這是我家的醫院啊,我回國后就直接在這上任了?!闭f完,聶稚心就注意到了那塊燙傷,原本插在白大褂里的手立刻便拿出來,直接攥起江燃的手腕,蹙眉道:“怎么弄的?有點傷到真皮層下了?!?/br> 江燃憂心忡忡地道:“烤箱燙的,很嚴重嗎?……你最好往輕了說,不然你的診斷可能會加重我的傷勢?!?/br> 聶稚心笑了笑,松開他的手腕,道:“沒什么大礙的,跟我來吧,我幫你涂點燙傷膏,再包扎一下?!?/br> 能走后門江燃當然是樂意的,跟著聶稚心去了他的診療室,里面空無一人,聶稚心讓他坐在柔軟的靠椅上,然后自己去拿處理傷口的藥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坐在潔凈明亮還充滿消毒水氣味的房間里,看一個穿白大褂的人為他忙前忙后,江燃突然間就覺得傷口好受了許多。 聶稚心沒讓他等太久,很快就帶著東西回來了,對方拉了個椅子坐在他對面,邊說著:“其實這種程度不用來醫院?!边呁衅鹚氖滞?,動作十分輕柔地用棉簽替他上藥。 藥膏涼浸浸的觸感傳來,江燃不自覺嘶嘶兩聲,聲音從牙縫中傳出來道:“醫生要都你這個態度,醫院要怎么掙錢?” “無所謂,我家的老本已經夠我吃幾輩子了,還來上班只不過是因為要順應社會罷了,畢竟游手好閑四個字說出去可不太好聽?!?/br> 聶稚心的語氣很悠閑,但手上的動作卻很穩妥,從江燃的角度看來,甚至覺得他那波瀾不驚的面容下有一絲溫柔。 可能是醫生這個職業帶給人的特殊安全感吧。 江燃沒尋思太多,倒是因為他那句話而感到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挺上進的呢?!?/br> “我是挺上進啊,但我覺得在提升個人的社會價值上,做到我這個程度就已經算是優秀了,用不著再過多追求什么,那樣太累?!甭欀尚恼f著抬起頭,嘴角忽然帶起一點調笑的弧度:“還是你比較欣賞像周輔深那樣,格外愛好爭強好勝的?” “周輔深不是爭強好勝,他就是喜歡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挫敗之上……”江燃反射性地回答出來,但在意識到自己幾乎是脫口而出后,他又嘆了口氣:“能不能別提他了?!?/br> “抱歉?!甭欀尚臎]什么誠意的說著,然后把最后一條醫用膠布固定在紗布邊緣,對他道:“好了,平常注意傷口清潔,別碰水,這個藥膏一天換46次,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找我,這是我的手機號?!?/br> 他從后面桌子的筆筒里抽出張名片,遞了過去。 江燃接過來,在聶稚心轉過身來的瞬間,他瞥見對方額頭發間處有一塊青紫,而聶稚心似乎也察覺到他發現了這個,掩飾性地用手遮了遮。 這下江燃想忽視都不行了,問道:“你這又是怎么弄的?” “………”聽他這么問,聶稚心不由回想起周輔深那混蛋將他撂倒在地時,那一瞬間他額頭與桌角的親密接觸。 頓了頓,他放下手,坦然道:“沒什么,門框磕的?!?/br> …… 樓上書房里,周輔深正在調出監控。 清晰的畫面一跳出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空無一人的臥室,周輔深見狀眉頭微皺,隨即點了快退開始逐幀倒放。 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開始飛速后退著,沒過多久,江燃的身影就出現在臥室里,周輔深瞳孔微縮,將快退停止,轉而正常播放視頻,就見畫面中,江燃的右手正以一種頗為不自然的姿勢抬著,而另一只手則飛快地拽開床頭柜的抽屜,在里面翻找著什么,模樣看上去很焦急。 那樣子看上去就像……周輔深喉嚨一緊,剎那挪動鼠標放大了畫面,在江燃身體角度稍稍變換的瞬間,可以看到他手腕上有一塊鮮紅的痕跡,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仔細看甚至能看到上面掀起的一層薄薄的皮膚,很明顯那是一處燙傷。 聯想起江燃之前本來在給他烤餅干,這個燙傷的來源便不言而喻。 幾乎是霎那間,周輔深就明白了江燃沒有跟他說明實情的原因——無非是不想讓這份禮物變得沉重。 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滋味,周輔深這一刻既感到歡喜又為之焦急,最后這些感想全都化為了行動——他撈起車鑰匙就向門外走去,經過客廳時還順便帶上了那套玩偶裝。 在江燃手機安裝過的監控器讓他瞬間定位了江燃的位置,在開往醫院的路上,周輔深腦海里運轉的全是各種使這場巧遇變得合理的理由,甚至他有一瞬間還想干脆在自己身上弄上幾道口子,這個想法絲毫沒有令他產生畏懼,反倒越來越讓他心中對于見面的期待變得強烈,而他也的確差點那么做了——如果不是在醫院門口看到那副場景的話。 在瞥見那抹身影的剎那,車身驟然一個急停,周輔深卻沒空理會后方傳來的叫罵,透過暗色的車窗,他看見江燃正在和他昔日的朋友站在一起。 江燃手腕上還裹著精心包扎的紗布,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誰的手筆,他們看起來正在氣氛融洽的道別,而江燃的姿態是那種毫不設防的放松,甚至在最后臨上車前,聶稚心上前說了什么時,江燃竟然扶著車門,用一副被逗得開心的表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