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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輔深聽見自己在強顏歡笑:“不、不可能吧……” “相信我,可能的,而且有些他背著我做的‘好事’其實我都知道,只是嘴上沒說罷了,畢竟有時候要維持一段婚姻,裝聾作啞也是必不可少的?!苯祭^續傳授經驗道。 周輔深默默深呼一口氣,問道:“比如?” “比如我知道我養的那盆虎皮蘭是因為他澆多了啤酒給燒死的?!苯冀z毫不磕絆地就講出一件來:“而且我還知道他事后為了掩蓋罪行,就買了盆仿真的假虎皮蘭回來,還突然就跟我主動請纓要承包照顧家里植物的活,我答應了,他以為我沒看出來,其實我早就發現了,沒戳破他而已?!?/br> 周輔深閉上眼,把手指插進發間,開始懷疑自己過去四年的人生充滿了謊言:“……所以你就天天看著他去澆那盆假花嗎?” 江燃:“不止,我外出訓練的時候,還讓他把那盆虎皮蘭拍給我看呢?!?/br> 周輔深:“………”他就說江燃為什么那么惦記那盆虎皮蘭,在外面也要看,原來全是為了折騰他,虧他還往照片上疊了十八層濾鏡,就為了不讓江燃看出來那是假花。 那邊江燃還在嘆息:“本來我是準備將這些把柄都攢著,等吵架的時候再糊他一臉的,可惜……唉,我真想看看我把一切說出來再大罵他傻逼的時候,他會是什么表情?!?/br> 周輔深:“……你是魔鬼嗎?” 江燃:“我原來也是個純潔無暇的三好青年,是婚姻把我變成了這樣?!?/br> 他說這話時用得是開玩笑的口吻,但周輔深的喉嚨卻忽然更住了,他想起他即將前往《浮沉》劇組前,在家待的那最后一晚。 告別的氣氛并不悲傷,相反還有點纏綿,窗外在飄著悠閑的小雪,他們在床上接吻,他還記著江燃唇齒間那櫻桃與薄荷混合的甜味,那味道令他心醉神迷,剛想著更進一步,江燃就主動跨在了他身上。 “這么熟練嗎?”他勾唇道。 而江燃當時的回答也是像現在這樣,用玩笑的語氣道:“我本來也很純潔的,是你把我變成這樣?!?/br> ——他說這話時,周輔深都恨不得把他揉進身體里。 所以他想不通,那時候明明一切都那么美好,為什么會轉眼間就煙消云散,化為荒蕪? 就連周圍人也都好像對他們的婚姻走向破裂表示并不意外,稍稍感慨后就開始為這段婚姻準備下葬,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經紀人,他的團隊,他的朋友,甚至江燃本人都是如此,拉扯離婚的半年時間里,大家全都在按部就班的敲定著財產分割,走各種手續與程序,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調和、勸解。 誰也不為此遺憾,誰也不會為此停留。 就像電影散場后,便再沒人會在意演員內心殘留的呼喊和悲嗆。 周輔深不能接受,所以他要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之時,再把這件事鬧到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簇擁過來,觀看他精心策劃的表演。當然,這里面或許會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嘲諷和辱罵,但最終所有人都會為他們的愛情而遺憾,所有人都會期待著他們重新相聚,再度開始幸福美滿的日子——這才是完美的收場。 周輔深一直都這么想,可是眼下聽到江燃訴說起那些過去,他才發現他或許等不了那么久了,聽到那些“真相”,他其實并不生氣,反倒是為江燃那種輕松而毫無芥蒂的語氣而感到焦躁。 他想江燃了,哪怕是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也好,他想現在就出現在江燃眼前,撕掉那層愚蠢的偽裝,告訴江燃,這個世界上能把他逗得前仰后合,成天掛念的,始終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周輔深。 “喂?怎么不說話了?被我嚇到了?”手機里傳出江燃的聲音:“其實結婚也沒那么可怕啦,尤其看你還肯學做飯,光是這條就能減少很多家庭矛盾了?!?/br> 周輔深回過神來,道:“沒有,我剛才在翻食材,發現廚房水缸里有條魚?!?/br> 江燃那邊猶豫了下:“你……能確定那是水缸不是魚缸嗎?” 周輔深失笑,心底的陰霾稍稍驅散了些:“我能確定,我從不在家里養活物?!?/br> 江燃松了口氣:“那你把它抓出來吧,處理一下?!?/br> “怎么抓出來?”周輔深問:“它身上太滑了?!?/br> “你摳它的鰓??!”江燃心累。 “那樣是不是太殘忍了?”周輔深嘴上這么說,實際手下已經毫不留情的把魚拽著鰓提了上來。 “要不你還是用豆腐撞死自己得了,那樣不殘忍?!苯急錈o情道。 “………” 一番艱難的溝通后,總算到了處理魚的環節,江燃指點道:“你拽著魚尾巴,再用小刀順著尾巴往上把鱗刮下來?!?/br> “活著刮鱗嗎?” “……你也可以先拍死它?!?/br> “怎么拍死?” 用菜刀?。?!那一刻,江燃氣得從床上坐了起來,甚至想怒吼過去,但話到嘴邊卻又壓制住了,心想我這是怎么了,突然間就像一個因為教不會孩子一元二次方程,而無能狂怒的禿頭家長。 “趁魚不注意?!彼詈笥袣鉄o力地道。 不過雖然過程曲折,但最終在江燃口干舌燥的協助下,雞崽還是成功做好了一道看起來賣相不錯的江魚燉豆腐,當雞崽把照片發給他看時,江燃感動得差點流淚,心中頓時涌上一股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