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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哲:“我對他曾經小時候受過怎樣的苦難并不感興趣?!?/br> 作惡就是作惡,并不會因為他年輕時受過欺凌、有著怎樣慘痛的過去而減緩罪行,他就是卑劣無趣,以強凌弱——他們不過是用年輕時的慘痛經歷來原諒自己,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行惡沒有什么過錯,不過是為了掩蓋卑劣的內心。 丁楠被拎著衣領推搡著進了學校附近的公共廁所。 廁所內的味道很不干凈,他抬起頭,從小小的窗口看到暗沉下的天色。 他抓緊書包不放,手指捏的發白,迅速低下了頭。 但今天的固定活動讓對面幾人感到很不順手,因為對方以往總是低著頭盯著地面,這次居然偶爾會抬起頭,咬著牙,用帶血絲的雙眼瞪著面前人。 于是丁楠的臉也遭了幾下。 他今晚可能又要晚點回家了,不過這不重要—— 汪琳他們不知道丁楠的想法,不知道丁楠視線偶爾掃過的地方是心臟,脖頸和腎臟,最后一個最有可能捅進去的地方。 他幾次想要取出刀…… 想說:我根本不怕你們,你們當心把我逼到絕境,我會做出什么來?我會魚死網破! 弱者抽刀四顧,像是奮力撲火的蛾,只會引起欺凌者的鄙薄與嘲笑。 ——這世界真不公平! 他憤怒地想:為什么沒人相信我?為什么沒有人來幫助我? 他在心中詛咒對方,咒罵對方,還有父母,老師,以及在學校里看到了一切卻裝作沒發生的同學們。 青九疑惑道:“為什么我開始不想救他了?”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一本正經地抬爪點了點ipad。 “快沖啊,青先生,”愚知懶洋洋地托腮,“我頂多負責接送?!?/br> [你以后得和付哲商量著負責整個【天眼】系統,自己判斷善惡,自己去學會人世間的種種復雜的感情,你要長大。] 汪琳帶著小弟一下子奪走了丁楠的包,對方立刻憤怒起來,像一只笨拙的公牛,猛地站起來,發力搶奪自己的包。 汪琳都愣了,然后是暴怒。 是的,他們欺負可以弱者,弱者不能反抗,這簡直是滑稽可笑的。 “別動!你們在干什么???”手電筒的光突然刺破昏暗的廁所,汪琳反射性地抱著包蹲下,捂住光線下略感刺痛的眼睛。 本來十分囂張的男孩子們想要逃走,但門被堵住了,有人不放棄,猛地往外竄,想趁對方措手不及,但“咚”一聲就被放倒在地上,這一聲也嚇破了膽,都猶猶豫豫地按對方的要求蹲下。 丁楠注意到平時不可一世的汪琳也是這般,雖然他撇著嘴,滿臉不情愿。 在大小伙子們挨個被拎出公廁后,那個拿手電筒的男人拿出證件: “聚眾斗毆?誰發起的?” 丁楠心中一緊。 果然,幾人都看向了他,然后指向了他。 丁楠:“——不是我!”他太過緊張,沒注意到自己說話都破音了。 “不是他……”年輕的警察無語,“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十分鐘后,丁楠,汪琳和兩個奇裝異服的男孩都被叫去了派出所。 丁楠因為全身是傷,還被帶去處理了傷口,直到藥涂到臉上,他才發現自己的額角在流血。 他坐在椅子上,而汪琳和另兩個總欺負他的男孩被鎖在暖氣片上蹲在一邊——汪琳注意到丁楠在看自己,抬起頭兇惡地瞪他,丁楠反射性地縮了縮脖子。 下一秒,汪琳的頭就被拍了下,對方罵道:“干什么呢你?” 這名挺年輕的小警察一愣——汪琳閃躲間,褲兜里掉出來個小袋子,袋子里裝著淡藍色的顆粒物。 丁楠迷迷糊糊地發現事情似乎……大條了。 他本來在擔心自己是否會被叫家長,但現在他應該擔心自己是否能離開派出所了。 本來閑適的氣氛變得緊繃,所有人挨個被叫去問話,丁楠也不知道自己交代出了什么,但說著說著就開始哭……所有人身邊攜帶的東西都被迫交了出去,包括丁楠的包。 他暈頭轉向地被父母接走時,也許是因為哭過一次,發泄過,即使母親依舊喋喋不休地抱怨著,丁楠也沉默著沒說話。 他將手伸進包里。 ——水果刀不見了。 水果刀不見了???? 不,也許,可能是掉在公廁那里了,他們當初搶起來時動作幅度很大,水果刀會掉在哪里都不奇怪,他惴惴不安地坐在母親電瓶車的后座。 …… 在一開始,愚知就向付哲表明,這個網站只懲戒那些需要受到懲罰的人。 付哲很不理解,為什么懲罰了別人,而不去幫助那個受害者呢? “不行,我們不能這樣做,如果有人能同時在這個網站獲得兩樣東西,一個是懲罰,一個是受助,那么他們很可能就不思進取,就像是以為天上有超人一樣,永遠想著讓別人來幫助自己?!?/br> “如果一個人,連阻礙他傷害他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依然無法獨自站立,那他離變成廢人還有多遠?” 所以青九并沒有給丁楠施加任何好運。 …… 丁楠所在城市的派出所。 銹鈍了的水果刀在不同的桌子上輾轉過一遍,在一聲嘆氣聲中收進了抽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