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而到了現在……他卻忽然有些存疑了。 若是邪祟作亂,導致他會感受到痛苦而失去理智,可為什么連番兩次,他都會看到同樣的東西,并且連每個細節都纖毫畢現? 除非這并不只是邪祟撥亂神經,用身體和靈魂的痛楚來折磨人的手段;而是某些真實場景的復現。 那會是什么呢? 是邪祟自己被鎮壓時的痛苦重演,用來報復其他人? 還是說,這是邪祟折磨過其他人的景象,以同樣的方式再折磨過下個人以此取樂? 葉潺想不清楚,慢慢的咀嚼著身處幻覺中,那些披著最虛偽的皮囊,實則流著最骯臟的血的人在自己耳邊的囂張笑聲。 眼睛是祥瑞,耳朵是祥瑞,就連毛發都是祥瑞…… 葉潺的腳步忽然頓住,一種可怕的念頭慢慢的成形。 這世間,除了紫氣,還有誰敢被成為祥瑞呢? 他驀的停在原地,呼吸發緊。 就好像是突然被攥緊了心臟,驟然間竟是完全沒有辦法喘息,方才在幻覺中感受到的所有劇痛都不足以與此時的撕裂感相比。 狠狠的喘了幾口,葉潺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蛇@種想法一旦成型,仿佛無孔不入的蛭蟲,迅速的蠶食著他的理智,讓他內心的暴躁和絕望幾乎是瘋了似的宣泄出來。 葉潺感覺自己是真的要瘋了。 他抬劍將自己方才的傷口割得更深了些,又揮出劍身將血灑落結界,剎那間整個結界開始嗡鳴起來,所有的氣息匯聚指向了某個明確的方向,葉潺再也管不了其他的,拔腿就朝著那邊奔去。 謝東出! 這場景,怎么可能是謝東出經歷過的? 葉潺一想到他哥居然受過這種苦,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幾乎連手都在顫,除了拼了命的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四周的草木,四周所有的靈氣,或許是以為受了他血液的影響,也在開始劇烈的震顫,隨著他一起開口喊道:“星君,星君!” 這聲音在空氣中無聲的震顫,很快的就傳到了目的地。 謝東出用食指在地上寫了道符咒,最后一筆剛剛落下,猛然聞聲回頭。 此時已經是天塹最深的部分了,兩側的山體幾乎是全然靠攏,遮云蔽日,只留下頭頂一道細微的縫隙,讓天塹顯得無比的晦暗陰沉。 葉潺急急沖過來時,也總算是看到了謝東出的人,喜得熱淚盈眶,直接撞進他的懷里,跟瘋了似顫聲開口道:“哥,哥!” 他本來想問自己看到的幻覺到底是不是自己經歷的,可在看到他的剎那,后半半句,卻是怎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害怕! 可看到此時謝東出神色如常,并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這顆心卻又慢慢放下來了。 不是,應該不是。 如果是真的,他哥應該活不下來。 斫斷四肢剜掉心臟流盡血液,日日夜夜沒有休止的反復,誰又能在這樣的痛苦中活下來? 葉潺呆呆的看著謝東出,睫毛上還掛著點淚珠。 謝東出卻是沒想到他能追到這里,亦是不知道他發生了什么,怎么見面就哭,心頭一皺,伸手拭去了他的淚珠,低聲問道:“怎么了?” 依舊是平時的語調,葉潺稍微恢復了點理智。 他重重的喘了幾口,勉強回復了下心情,正想要說話,卻是頓了頓,他忽然有覺得有點奇怪。 剛過來的時候有點著急沒注意到,而此時仔細去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響,謝東出的氣息變得有點……葉潺有點說不清楚。 “哥?!卑肷?,葉潺終于還是沒忍住試探道:“你的頭發……” 謝東出平時做的造型和葉潺差不多,頭發不短,燙成了卷,凸顯得整個人輪廓越發分明了些。 但是此時,他長發傾瀉,如同月華般垂落,漆黑如同鴉羽,一如他像是深淵般的眼眸,平添了幾分邪氣。 “你……”葉潺腦子里面冒出了點不可思議的念頭:“你是邪神?” 或者是被邪神鳩占鵲巢。 “不是?!敝x東出想也知道他會這么問,平靜答道:“他已經沒了?!?/br> 葉潺呆了呆。 可他這樣子,分明更像是他自己沒了啊。 但仔細想想,如果他哥沒了,這天底下都毀了,哪兒還容得到自己在他跟前說話。 之前謝東出跟自己說過,邪祟即將化去,他的狀態可能不太穩定,想必現在就是了。 當下葉潺便不在糾結這件事,勉強緩了口氣,這才道:“我是追著你過來的?!?/br> 謝東出想也是這樣。 他扭過頭去,淡漠解釋道:“這里是天道所設的陣法,不論是之前需要修繕的錯亂,還是讓你我過來處理,都是誘餌?!?/br> 葉潺聞言,總算是確定了,當年封印他哥的人,果真是天道。 這里面到底是怎么起的爭執,葉潺尚還不清楚,但是難對付是真的,否則也不至于讓謝東出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了。 “不過他沒有顯出真身,現在斗不過我?!敝x東出道:“我將他的陣法給改了?!?/br> 葉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在改陣法,聞言微微點頭,朝著四周看去。 改寫已經成型的陣法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和修繕補漏完全是兩回事,可以說是動到根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