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嘛,總是在權衡利弊,總是在計算得失。 可是,這些孩子似乎不是父母主動出賣的。 便是這些孩子的父母動了賣兒賣女的歪心思,人家至少也愿意等著正規牙婆開張。 “這些孩子的賣身錢究竟是不是零?” 祁峟聲音寒冷,京都距離安南、溪南天高皇帝遠,給這些孩子一一尋回父母怕是艱難。 何況尋回了父母也逃不過一個被發賣的下場。 祁峟懶得折騰。 但他很愿意讓嬤嬤十倍百倍的賠付孩子們本金,這筆本金全部交付給孩子們,讓她們自由支配。 祁峟氣勢實在迫人。 盡管他只是一個尚未及冠的年輕公子,他周身冷酷、殘忍、暴虐的因子也讓人沒由來的害怕。 詔獄陰暗,黑森森的小隔間里幽幽飄著暖黃的燭火,像是黃泉路上的引路幽靈,左右隔間里時不時回響著慘絕人寰的哀嚎聲、鞭子劃破長空的聲音虎虎生風…… 老嬤嬤沒由來的瑟縮身子,搖頭,“孩子不是我搶的,不是我搶的?!?/br> 她驚恐地抱住頭顱,聲音嘶啞,渾濁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狼狽地開口,“孩子不是我搶的,是底下人交上來的?!?/br> “我只負責培訓?!?/br> “培訓的法子也是上面人教給我的,我是無辜的,我也沒想這么惡毒的對待這些孩子的,我也只是聽令辦事?!?/br> “我還給她們白面饅頭吃,上面人安排給她們的伙食只有泔水的?!?/br> 老嬤嬤絮絮叨叨個不停,“人上了年紀,該給自己積攢福報的,我沒有對不起那些孩子……” 祁峟看著精神狀態已然失常的老嬤嬤,心里頓時失去了觀刑的耐心。 他神色懨懨地甩下軟鞭,頭也不回地退出了陰暗濕冷的隔間。 布滿倒刺的鞭子被突然扔在地上,像是潛伏沉睡的毒蛇,老嬤嬤被嚇得慘叫連連,忙連滾帶爬地向角落爬去。 秦悅深深凝視嚇瘋了的老嬤嬤,心里有千百般的怒氣無從發泄,只憤怒地雙手捏拳,狠狠砸了幾下墻壁,砸得雙手鮮血淋漓,卻尤不解恨。 陛下怎能因為這老太婆可憐就原諒了她的罪行! 秦悅低聲咆哮了幾句,看也不看地退出隔間,值班的錦衣衛立馬給門上鎖,一群人熱熱鬧鬧地來、冷冷清清地走。 秦悅走到刑房門口,瞧見祁峟一人站在漫天紛飛的白雪中悵惘出神,少年天子玄色的衣袍清冷而肅穆,讓人不自覺產生了生疏距離感。 秦悅心里陡然萌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憐滋味,他居然可憐他說一不二的君王! 秦悅自己都覺得荒謬,他站在原地踟躕徘徊,最終還是選擇上前,他接過一旁屬下遞過的油紙傘,送與他孤獨落寞的君王陛下。 祁峟拒絕了他的好意,只自顧自地開口,“為什么壞事做盡的罪人總要強調他那微不足道的善良?” “為什么萬劫不復的爛人總在強調自己良知未泯?” “她們若是真的良知未泯,合該知道自戕才是她們最后的善良?!?/br> 秦悅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陛下心里記得人販子的罪惡就好,他真的害怕陛下一個心軟,這嬤嬤的上家和下家,都成了逍遙法外的漏網之魚。 哎,xxxx真是封建社會的悲哀,好讓人無奈,作者知道真正的封建小農時代杜絕不了此類事件的發生,但小說是虛幻的理想國,虛幻的世界沒有什么是不能夠的! 第31章 精明能干 “陛下”,秦悅憂心忡忡,“雨雪天寒,陛下切莫傷了身子?!?/br> 祁峟徑直無視了臣子的關心,只獨自悵惘地瞧向遠方,蒼翠的青松生機煥發,皚皚白雪映襯遠山如黛,一片晶瑩剔透。 秦悅被漠視了個徹底,但也不惱怒,只默默撐開了傘,無聲攏在祁峟頭上,聲音更加懇切,“陛下,回屋歇息吧?!?/br> 祁峟這才冷淡地扭頭,少年人涉世不深的黑眸直視秦悅冷毅鋒利的眼睛,堅定道:“孤命你,徹查這嬤嬤的人際關系網,她的上峰和下屬,凡是參與了人口誘拐、虐待、違法販賣者,統統打入死牢,尸首游街示眾?!?/br> “其一應親屬,凡是直接或間接享受了非法紅利者,悉數貶為奴籍,流放北疆?!?/br> 祁峟的聲音冰涼而淡漠,稱得上薄情寡恩。 可秦悅卻覺得他家陛下真是熱心腸到了極點,連帶著寒冬臘月的天都溫暖了起來。 他毫不遲疑地領命,“臣謹遵陛下旨意?!?/br> “定不負陛下所托?!?/br> 祁峟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算是鼓勵。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無限洗白壞人的好和無限放大好人的惡,簡直是著世間上最離譜最有失公允的事情。不僅會讓旁觀者陷入掙扎兩難的地步,還容易讓作惡者逃脫法律的制裁與審判。 何其不公! 何其可恨! 道德簡直是綁架好人、寬容罪犯的有力武器。 祁峟再次走進詔獄,他雙手微垂,背負于身后,神態懶散而傲慢,玄色衣氅襯托的少年人愈發清瘦高挑,分明是清雋的氣質,卻讓人害怕到骨縫生寒。 在祁峟陰鷙的注視下,老嬤嬤冷汗大冒,渾身肌rou顫抖不休,傷痕尚未痊愈的五官猙獰扭曲,明明害怕到極致,她卻還是生生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大人您又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