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玉低頭輕嗅袖間輕盈寡淡的曼陀羅花,看了眼熟睡過去的楊大人,心不在焉地將名單翻了又翻。 心想:這大祁朝的酒囊飯袋,可真不是一般的多。是科舉制度出了問題?還是主持科舉制度的人出了問題?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知道,拜楊書和所賜,她的一舉一動,盡數被錦衣衛監視。 于香料音律一行鉆研最細的女千戶趙曉曦,單方面將她列入了待發展未來弟子的名錄。 雍和殿。 祁峟意興索然地翻看著話本,經典的“千金女看上窮小子,為愛下嫁,窮小子金榜題名、一飛沖天,打臉岳父小舅子?!?/br> 心中一陣嗤笑。 金榜題名的人多了去了,能躋身政壇上流的人,又有幾個呢? 便是你狀元及第,不受皇帝權臣重視,也不過修書寫史的命。運氣好點,還能去地方,混個實權官職。運氣差點,直接熬死在翰林院,終其一生,不過七八品芝麻小官。 甚至于殿試,可能是他這一生,唯一能面見圣顏的機會。 金榜題名就能打臉岳父小舅子了嗎? 難。 金榜題名就算改寫命運了嗎? 確實也算。 思及此,手中的話本瞬間不香了,祁峟頭疼起九月的殿試題目。 他即位以來的第一次殿試,一定要好好出題,一定要驚艷眾人。 祁峟慢悠悠踱步到書房,拿出珍藏許久的爽文小說,“乞丐皇帝推翻殘暴皇朝統治,十萬人馬打贏百萬大軍,最后威加宇內、君臨天下!” 強則強、弱則亡。 如何強? 緣何亡? 很好的題目。 很貼合大祁朝的現狀。 祁峟滿意極了,但是又覺得這個題目的紙面表達過于通俗,遂擬了旨意,送予禮部,讓禮部眾臣,集思廣益,修改美化一番。 第13章 打秋風的 八月末,鄉試結束數天。 某日傍晚,天高云淡,天朗氣清。 禮部尚書崔海河帶著商議出來的先皇謚號,并著九月恩科的題目前來求見祁峟。 祁峟很會抓重點,一下子就看見了放在末尾的“哀”字。哀帝哀帝,甚合他心意。 德之不建曰哀;遭難已甚曰哀;處死非義曰哀。 先皇德行不好,私德不修,公德也無;政治失意,遭受重大挫折,一生都是她人cao縱的傀儡;死因非正常,外戚、權臣cao縱了太醫院,甚至牽扯上巫蠱禍亂。 可以說“哀”字是很契合先帝的謚號了。 至于其余諸如“英、孝、文、睿、景”等的褒謚,都被祁峟完全忽略了去。 廟號,開國曰祖,承嗣曰宗。 但祖有功而宗有德是深入人心的事實。 先皇在任期間,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割讓出去,禮部的人再怎么昧著良心,也不好腆著臉,替先皇請上廟號。 祁哀帝,就這樣一錘定音敲定了下來。 至于杜氏太皇太后的封號“仁慧”,禮部也一并剝奪了去,族譜和史冊只記載其為“仁宗皇后、哀帝太后杜氏?!?/br> 九月恩科的題目,祁峟看著“人事推移,變化可測;須臾之間,變化無窮;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強弱之勢可變,乾坤之位可移;請以‘強、則、強、弱、則、亡’為韻腳,寫詩作賦,不限字數?!?/br> 一時沉默。 他好像高估了禮部大臣的文化水平。 這也沒比他高出太多。 但嘲諷的表情也不可太過明顯,免得傷了臣子們脆弱幼小的心靈。 至少人家擬出了讓他非常滿意的先皇謚號! 祁峟美滋滋地看著親筆題下的“祁哀帝”,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的書法著實讓他滿意!瞧瞧這筆鋒、瞧瞧這構架,后世之人觀之,夸孤一句書法家皇帝,一點也不過分! 祁峟越看越順眼,越看越開心,恨不得早日找到雕刻家,立馬將這平面的字,刻畫成立體的碑。以流芳百世萬世,供后人觀瞻。一想到“祁哀帝”的名號將連同他的親筆書法一同傳之后世,祁峟真是開心的不得了。 晚膳都多吃了好幾碗。 翌日清晨,祁峟興致勃勃地起了個大早,他打算微服私訪!去看看六部臣子的工作情況! 小柚子等宮人太監自然是攔不住他。 小太后遠居慈安殿、別說她對祁峟的行蹤一無所知,就算她知道祁峟接下來要去干什么,她也沒有立場、沒有身份阻攔。 祁峟暢通無阻地趕到禮部尚書崔海河家,他到的時候,崔海河還在睡夢中酣眠。 一聽皇帝駕臨的消息,在國喪期間睡了個懶覺的崔海河立時嚇個半死,渾渾噩噩地穿戴起全套朝服,帶著全家老小到正院里給祁峟叩頭。 崔尚書渾身顫栗,害怕的不得了,倒是崔尚書家的一個小孫子特別活潑,行跪拜大禮時也悄咪咪側著頭,打量祁峟。 祁峟身居高位,自然是能看清小男孩的小動作,但他自詡是個仁慈和善、不拘小節的人,也就沒把三四歲小孩的失禮情況放在眼里。 是了,祁峟管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叫“不知禮數”。 “陛下駕臨,臣有失遠迎,陛下圣躬金安?!?/br> “免禮,愛卿快快請起?!?/br> 祁峟皺著眉頭,低頭看了眼衣著華麗鄭重的崔海河,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身繁瑣;再低頭看眼自己,白色的粗布麻袍,白色的粗布頭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