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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山莊的弟子不可能明晃晃穿著鐘家的修竹袍去搶東西,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應該便是那些聽指令會思考的鬼面人。 “那如意筆……”吾念的話頭點到即止,心中隱約已經有了幾分計較。 鐘洵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膀,道:“我雖然是在利用岐道尋找玉玦碎片,可東西落在我手里總比最后還要從他那里弄過來容易,更何況已經有一塊落到了別人手里,如意筆,自然要顧緊一些?!?/br> 明嶠沒有拿到千秋卷,怕如意筆會再出什么意外,便派了弟子喬裝打扮想從林先生手上把如意筆搶過來,而鐘洵派出去的幾名鬼面人,就悄無聲息地跟在明家弟子的身后。 “他們”本是要等明嶠的人搶到如意筆之后再動手搶奪的,沒想到林應反應極快,竟然用如意筆將明家兩名弟子弄暈一并奪取他們的陽壽。 只是林應到底是第一次這樣殺人,沒把控住如意筆的力量,自以為殺死了他們之后就轉身跑開,卻沒注意到其中一個人很快又醒了過來,在他慌慌忙忙往另一條巷子外跑的時候就被暗處的鬼面人用暗器殺死。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在鳳棉發現那三具尸體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的脖子上有傷痕。 當時吾念大清早出門替塵一尋大夫,抄了街巷的近路才正好撞上,否則那些鬼面人殺了醒來的名家弟子之后,肯定不會放過跑走的林應和他手中的如意筆。 他猜到了那日在場的還有第三個甚至第三批人,懷疑過那個讓他奪陽壽的信陵城主,也懷疑過打著玉玦主意的明宗主,卻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一群躲藏在暗處的“人”。 想到離開鳳棉城之后發生的事情,吾念遲疑了一會兒,接著問道:“大荒山出現的那個龍形大坑,也是你所為?” 明嶠原本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了這句話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吾念落在鐘洵身上,陰沉沉地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鐘洵的神色并無變化,點了一下頭,才緩緩道:“既然四塊玉玦碎片有兩塊都落到了你手里,自然要有不可推據的理由才能讓你拿出來。既然明家家主已經相信大荒山的異樣氣息是妖龍魂魄,那妖龍復生為禍天下這個理由,相信心懷蒼生的大師你,不會不幫明宗主的忙?!?/br> 而要讓世人都知道妖龍復生也很簡單,大荒山向來邪煞異常,一個巨型龍坑出現在那里便足夠引人猜測。 當時看到那巨大的龍坑時所有人都是震驚的,可現在想來,那些鬼面人本就已經不是活人,若是由那些鬼東西在尸山里慢慢挖鑿,并不是不可能挖出這樣一個大坑。夜晚的大荒山遍地哀鴻,霧一起塵一揚,修士們驚慌之下根本不會想到這個一夜之間陷下去的大坑是挖出來的。 “大荒山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嗎,鐘宗主?”明嶠聽他提及自己,冷著聲音接過了話,質問道:“那是邪煞戾氣遍布的古戰場,泥土之下的白骨埋了一層又一層,靠著先輩設下的古結界才鎮住里面的東西沒有禍及周圍百姓,你卻為了自己的私心擾亂大荒山的氣息,你可知會惹出什么惡果?!” “我擾亂大荒山的氣息?”鐘洵嗤笑一聲,道:“難道你明宗主就沒有?十幾年前信陵城外一戰死了上萬人,那些尸體無處丟棄,你便允了孟城主將尸體扔到大荒山附近,施加封印。近些年有人不斷從尸堆里帶走尸體,孟城主又不斷往那兒扔尸體填補空缺,這來來去去難道沒有擾亂大荒山的氣息? “堆放這上萬具尸體的地方離大荒山不過十里地,你明家派了弟子鎮守在大荒山腳下,沒有察覺出來便已是失職,若非如此我的這些尸傀儡也不能輕易破壞了大荒山附近生出異樣的氣息?!?/br> 頓了一下,鐘洵看向司淮,嘴里卻仍在對明嶠說話。 “我只是利用了你們堆出來的那座萬人尸山做手腳,并沒有壞了古結界內的氣場,也沒有將里面的惡鬼厲鬼放出來。真要說有什么惡果,不過就是這妖龍真的復生了而已。這么說起來,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破壞了大荒山附近的氣息,讓你憑著那點兒散碎魂魄死而復生?” 后面一句顯然是對司淮說的,他睨了鐘洵一眼,唇角勾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冷冷淡淡說道:“你太抬舉自己了,我復不復生,和你做的那些卑劣的事情沒有干系?!?/br> 當年他死的時候魂魄散得比煙塵還碎,有沒有哪一縷落在了大荒山誰也不知道。吾念用鬼魂之軀在凡世尋了三百年,就算大荒山真的有,也早就被他用那枚招魂的佛鈴給招走了。 想到那日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司淮心底不知名的某處狠狠揪了一下,轉頭看見吾念還站在身側不遠處,眼底才盛了一點柔光,恍然有了一種已經將三百年的生死磨難跨過去了感覺。 吾念仿佛察覺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偏過頭去正好撞上了司淮目光,嘴角微微噙起一抹笑意,將那點專情的溫柔斂進了心底。 默了片刻之后,想起明嶠最開始質問的那番話,吾念又將話頭引到了另一件尚未清楚的事情上,道:“貧僧先前說到紅衣女鬼殘害幼兒的時候,鐘宗主并未否認,那便說明出現在李家村和連云府后山的,都是這位‘月凌姑娘’。只要明宗主同貧僧說明了原委,和尚我自然會將兩塊碎玉奉出,又何必有次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