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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略嫌棄地把腳下的紙團子踢遠,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面前架子上懸掛著的一排青面獠牙的獸紋面具,最后定格在一只淺青色的畫了鱗甲和腮片的面具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微一用力扯了下來。 今天夜里鎮上似乎有什么廟會,街道兩旁很多攤架上都掛了各種各樣的獸紋面具,正好方便他躲藏。 “公子,這個十文錢?!辟u面具的年輕小伙笑著朝司淮比了一個“十”的手勢,正想問他需不需要別的東西,攤面上已經被放下了一兩碎銀子。 “你們這兒的廟會什么時候開始?”司淮有些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一句,單手拿著面具遮住了臉,微微揚起唇角笑了一下,又隨著面具撤開一點點消失了去。 方才被仙門弟子攔著問話的那個人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周圍的仙門弟子已經朝他跑了過來。 “快了,天黑了就開始!”年輕攤主并不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仍掬著一臉憨厚的笑,道:“公子是外地來的吧?別看我們這只是個小鎮子,這一年一度的廟會可熱鬧的!仙門有個盛家你知道吧?盛家的小公子前兩日到了這里采買聽說有廟會特意留下來趕熱鬧!” “盛家?”司淮皺起的眉頭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舒展了一些,算著時日,盛錦承從信陵城離開也有二十日,確實應該走到這附近了。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看著那些仙門弟子就要追過來了,司淮點了點頭算是對他回話的答謝,匆匆轉身正要離開,迎面就碰上了一群身著橙紅色服飾的盛家弟子。 他的目光一瞬間沉了下去,順手從旁邊的攤面上拿過一柄折扇準備和仙門開打,沒想到盛家的弟子就跟沒看到他似的,急急地從他旁邊擦身過去,在人群里橫沖直撞地弄起了一陣混亂,擾亂了要來抓他的那些仙門弟子。 連小門小派都已經開始拿著畫像找他,盛家就算離得再遠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除非他們有意要幫他…… 司淮才浮起這樣的念頭,身后忽然有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一片紅色的衣袖越過他的肩頭落進了眼角的余光里。 “祁舟兄……”盛錦承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不疾不徐的,帶著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笑意,道:“好久不見?!?/br> “是啊,好久不見……”司淮應了一聲,轉身對上盛錦承一臉謙和的笑意,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問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采買啊。這座鎮子雖然名氣不大,可是燒出來的彩瓷卻很不錯,早前我已經讓人給我留了兩箱,順路過來取?!?/br> 盛錦承的神色十分輕松自然,探頭看了看他身后混亂的人群和不時穿梭而過的盛家弟子,又抬頭看了看不早的天色,問道:“祁舟兄聽說了嗎?今晚這里有廟會,我在前面的茶樓里定好了位置,正好能與你邊喝酒邊看熱鬧?!?/br> “我不愛看熱鬧,就不去了?!彼净聪胍膊幌氡汩_口拒絕,他在這里已經泄露了蹤跡,再不離開只會等來更多仙門的人。 “祁舟兄!只有我一個人!”盛錦承一把拉住正要轉身離開的司淮,急忙解釋道:“前兩日行船風大,塵一染了點小風寒,這會兒正在船上休息,沒跟我一起來?!?/br> 司淮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既不好承認自己顧忌那個小和尚,又不好說出自己的擔心,猶疑了一會兒,還是在盛錦承懇切的目光下點了頭。 / 盛錦承定的是茶樓二樓的雅間,屋內的格局和陳設都十分舒適愜意,繞過一扇雕花鏤空大屏風,便是一處圍了雕花護欄的小樓臺,角落里置了一盆盛開的臘梅花,底下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斜對面是今晚廟會的戲臺子。 他們來得比定下的時間要早一些,飯菜還沒有準備好,只上了一壺酒和兩碟小菜。 司淮懶懶地倚在圍欄上,伸長了手臂往盛錦承的杯子里斟滿了酒,正想對著酒壺口暢飲,又覺得不太妥當,伸手隔空取來了小酒杯。 他現在可是被仙門百家追殺,什么時候會喪了命都不知道,哪里能輕易地把自己喝醉在這里。 盛錦承將他的動作都看在了眼里,也不說什么,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撐在圍欄上,望著下面往來的行人,笑著問道:“不知祁舟兄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場景?” “記得?!彼净脆艘恍】诰?,微微瞇細了眼睛像是在回憶些什么,道:“當時你帶著幾個家仆,遇到了老樹妖,我救了你們反被你的仆侍當做壞人?!?/br> 那時,他剛從淮陰郡離開不久,四處游走不知道該去什么地方。 如果當時他沒有答應跟盛錦承去鳳棉的話,也許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么多事了。 盛錦承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道:“那時我背著阿姊置辦她的婚宴用物,所以沒走水路也沒帶盛家的弟子門生,沒想到就這么一回的事竟然遇到了祁舟兄,屬實是一種緣分?!?/br> “確實是緣分?!鄙弦皇浪麑⒆约簭母珊缘暮舆吘绕鹗蔷壏?,這一世他遇險正好被自己碰上了也是緣分。 司淮轉頭望著盛錦承,忽而輕聲笑了起來,接過他的話頭,問道:“你阿姊對東陽公子的態度變了許多,想必他們的婚期快要定下了吧?” “是啊——”提到盛蘭初,盛錦承的臉上便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阿姊已經答應跟東陽公子去渝州了,可能明年春日、木棉花開遍鳳棉城的時候,就該成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