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南到市中心，加上路上堵車，梁晨開了很久。在走到安山大道的時候，車子停下來等綠燈，梁晨才再次開口。

    “小喬，程森對你好嗎？”

    “挺好的呀，怎么突然問這個？”

    “沒事沒事，就是隨口一問。醫生有沒有說你什么時候能恢復記憶？”

    “沒有，醫生說或許一個月或者幾個月，他也說不好，哦。對了，下周還要回醫院去復檢?！?/br>
    “好，那我陪你去復檢?！?/br>
    “麻煩你了小晨?！?/br>
    “不麻煩，我們是好朋友，一點都不麻煩?！?/br>
    喬清歡笑。

    梁晨又開口問她。

    “小喬，你想找回過去的記憶嗎？”

    “想啊，當然想?！眴糖鍤g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我總不能一直這樣沒有記憶生活?！?/br>
    讓我覺得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記得。

    梁晨見自己的話讓小喬變得不開心，一下子慌張，她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小喬，我不是故意讓你傷心的。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快樂，如果恢復記憶你會快樂，我就陪你一起找，要是......”

    梁晨話沒說完就被喬清歡打斷。

    “我知道，我沒有生你氣，你不用這么慌張的，如果恢復記憶當然更好，但是我也知道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嘛！”

    “那你其實是很希望能找回記憶的了？”

    喬清歡點點頭。

    “即便是痛苦的記憶?”她試探著詢問她。

    “痛苦的記憶？”喬清歡小聲重復著。

    這讓她陷入沉思，她從來沒靜下心去思考過從前的記憶對她意味著什么，只覺得恢復記憶會讓她變得完整，會讓她的不安全感消失，但是她卻忽略了從前的記憶會不會讓她痛苦。

    “從前的記憶會是痛苦的記憶嗎？”

    她語調緩慢，偏頭看向梁晨，開口問道。

    “它......”

    梁晨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幾秒，斟酌著語句開口。

    “如果，如果讓你痛苦呢？你也希望找回那段記憶嗎？”

    梁晨說完喬清歡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她想了想，然后認真開口道。

    “對，即便是痛苦的記憶我也希望能記起?！?/br>
    “好，那我就陪你一起找記憶，與從前有關的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我，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你?！?/br>
    “好?！?/br>
    車子又行駛了一會到一個豪華小區的門口停下。

    門口的閘門伸縮桿緩緩開啟，梁晨將車開進小區。

    車子停到車位上，兩人下車，梁晨推著喬清歡的行李箱，喬清歡則拄著拐杖，兩個人走到單元門口。

    “小喬，我有件事得跟你說，你不要生氣哦！”

    “什么事？”

    “我本來是在外面租了公寓的，但是最近資金有點緊張，我就搬到我哥家住了?！?/br>
    “那這里是你哥家？”

    梁晨點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我哥家里很大的，我也和他說過了，你可以放心住在這里的?！?/br>
    喬清歡沒想到她說的事情是這種，她一下子愣住了，呆了幾秒才開口回答。

    “真的沒事？如果不方便我還是回家住的好?！?/br>
    “方便的方便的，真的?！绷撼口s緊開口想要打消她想要回去的想法，接著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是還要委屈你和我要住一間房?！?/br>
    “好吧，一間房就一間房，誰讓我已經是你的人質了呢?！眴糖鍤g假模假樣做出個大義凜然的表情。

    下一秒，兩人相視一笑。

    上了樓，走進屋子，喬清歡發現這屋子真的很大，與程森的郊區別墅不同，這間屋子是市中心的豪華大平層，裝修簡潔，家具也是相配的簡歐風格。

    兩人將行李拿進去，安頓好一切，已經十點多了。

    “是出去吃還是點外賣?！?/br>
    兩個人躺在大床上，梁晨開口問道

    “emmm......點外賣吧，其實我想吃麻辣小龍蝦。阿森覺得我身體還沒完全好，吃的東西都比較清淡，但是其實我很想吃辣啊?！?/br>
    “可是你身體還沒好，吃壞了怎么辦？”

    “不會的，就吃一次，我們點微辣的就好了。求你啦！”

    喬清歡搖搖梁晨的手臂，梁晨擋不住她的撒嬌，于是讓步。

    “那就一次?！?/br>
    梁晨豎起一根指頭，接著坐起來，拿出手機點外賣。

    等了一會，外賣送達，兩個人在餐桌上吃得津津有味。喬清歡昏迷了許久好久沒吃辣，而梁晨為了保護肌膚則很少吃辣，所以即便只是微辣的小龍蝦也讓喬清歡和梁晨兩個人辣的直喝牛奶。

    “小喬，你......嘶......記不記得龜兔賽跑？”梁晨被辣得嘴里發出嘶嘶聲，哥哥不許她插手他們叁個的事，但是沒說她不能提和他們有關的事，她鉆了個空子。

    “龜兔賽跑？那個兒童故事嗎？”

    “不是，我們大學時一起演的那個話劇，龜兔賽跑新編?！?/br>
    喬清歡停下了的龍蝦進程，歪著頭想了一下，但什么也沒想起來。

    “我不記得了，這個很重要嗎？”

    “很重要?！彼蛱蜃齑浇又f道，“這個跟你初戀有關?！?/br>
    喬清歡張大嘴巴看著她。

    初戀？

    這個話題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完全不記得初戀了，也沒想到梁晨會提起初戀。

    “我不記得了，你和我說說吧，怎么和我初戀有關了？”

    喬清歡對梁晨笑笑，像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一樣，仰起頭看她，等著她跟她說從前的事。

    梁晨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后開口說道。

    “我們大二的時候參加了一個話劇團，學校周年演出的時候我們就一起表演了那個非常天馬行空的龜兔賽跑新編。還記得里面多了一些科幻元素，烏龜和兔子進行第二次比賽，這次森林里來了外星人，讓烏龜兔子有了超能力，還有其他的動物，一起舉辦了一個運動大賽，比拼智慧和超能力......”她介紹完內容后停頓了一下，然后問喬清歡，“你有印象嗎？當時你看到劇本的時候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當然了，整個話劇團的人都感覺很好笑，因為那個劇本實在太好笑了。你在里面扮演兔子，我扮演松鼠。你想起來了嗎？”

    喬清歡聽見她說外星人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很好笑了，聽她說完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喬清歡平復了下呼吸，表情恢復正常，努力想了想，兔子？松鼠？超能力版龜兔賽跑？聽梁晨描述畫面，她好像記起一些，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好像有一些印象，不過既然是龜兔賽跑，那烏龜呢？烏龜是誰演的？”

    喬清歡開口問她。

    梁晨沒有回答她，只是對著喬清歡眨眨眼睛。

    “我的，初戀？”喬清歡看她的表情則猜到幾分?！澳俏业某鯌偈钦l？”

    喬清歡笑，她沒把這件事認真對待，以為只是梁晨的閑聊八卦。她不記得她的初戀了，現在她的未婚夫是程森，大學時的初戀想來也只是過眼云煙，于是她像是在聽故事一樣發問道。

    “他姓林，叫林量?！彼贿呎f一邊觀察喬清歡的表情，“你叫他量哥，還記得嗎？”

    “林，量？”

    不知為什么說出這個名字她心臟突然有點痛，喬清歡用手輕輕抵了下胸口。不過她以為是身體沒好又吃了小龍蝦的原因，沒有把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你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梁晨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讓喬清歡覺得這個人對她很重要，好像她應該要記得。她不敢再笑了。

    “林，量？”

    她重復了幾遍，試圖喚起腦中的一些記憶。

    “想起來什么了嗎？”

    喬清歡搖搖頭，梁晨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嗎？為什么要我想起他，他很重要嗎？”

    梁晨點點頭，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不知說什么，她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頭發，一副懊惱的樣子。

    重要。

    又或者不重要？

    她也不知道了，對于喬清歡的事，她更多只是作為一名旁觀者，她知道的都是她看見的和小喬和她說的，但小喬不是一個什么事都會和人說的性格，好多時候她就自己忍著，只有她問到頭上才肯坦白。

    記得大二暑假回來，梁晨覺得喬清歡變得很不一樣，之前很開朗的一個人突然變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好像也胖了一些，她本就白，一個暑假回來好像更白了。不過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總是把手機放很遠，但一有信息傳來的聲音她卻又馬上接起查看。梁晨起初沒太在意，以為是她談戀愛了，觀察了一段時間后，發現她確實一直這樣，有時候甚至還會跑到廁所里去偷偷地接電話。

    她以為發現了她的小秘密，于是有一次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就打趣她，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她說沒有，整個人高度緊張，連連擺手和她澄清。

    她問喬清歡那她為什么最近老是神神秘秘的，喬清歡不肯說，而后又過了一周她在商場門口看見喬清歡上了程森的車。

    她當時簡直驚訝地不得了，以為她在和程森談戀愛。當時她嚇了一跳，回了寢室一直等到晚上她才回來，她告訴她程森身邊女伴很多的，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他騙了。喬清歡看著梁晨怒氣沖沖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但等到聽見梁晨提起程森她就一下子臉色慘白，想解釋什么卻只說了“我”字就沒了下文。梁晨以為她沒聽進去，搖著她的肩膀對她大聲說著要她清醒點。下一秒喬清歡眼眶突然變紅，接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滴大滴往下落。

    那時她才知道，那次醉酒就讓小喬從此陷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