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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他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就好像此刻瞥見她睜眼,他便湊過來親吻她的嘴角。 比起神明,如今的容徽更像是神秘傳說中容顏靡麗,魅惑人心的海妖。 桑枝覺得自己的臉頰比長淵下的熔巖還要燙,她眨眨眼睛,見他又低頭湊近,她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嗓音清泠微低,無端顫人心弦。 顏霜來時,便見容徽正斜靠在石椅上,給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兒剝橘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片一片地剝開橘皮,慢條斯理,稍顯曖昧。 這寬闊的洞府內的魔修站成了兩行,他們已經在這兒立了許久,可臺階之上的那位少君不開口,他們便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甚至多說一個字。 直到顏霜一來,他們方才跪地行禮,“臣等拜見女君?!?/br> “徽兒?!?/br> 顏霜一見桑枝,那張秾麗動人的面龐便陡然添了幾分陰沉,她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在容徽躍入長淵的那時候,就將這個凡人女孩兒給殺了。 容徽早已聽見腳步聲,卻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 “那兩個宗門礙眼得很,你該去把他們收拾干凈了?!鳖佀灰u暗紅色的衣裙穿在身上,身后的紅紗長長地拖在地上,便如同忽濃忽淡的血色河流一般逶迤蔓延。 “他不去!” 桑枝正在吃橘子,聽見顏霜的這句話,就陡然警惕。 她抓住容徽的手,皺著臉對他搖頭。 容徽原本正用深色的錦帕漫不經心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但見桑枝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他抬眼瞥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里有了細微的光影閃爍,他勾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洞府里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那個被少君護在懷里的凡人姑娘,竟敢如此對魔域的女君說話。 大約是感受到了女君的威壓,他們頓時冷汗涔涔,伏低身子。 顏霜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似的,寸寸落在桑枝的身上,她對這個人類女孩兒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于是指尖暗紅的火焰忽起,照著她陰戾的眉眼,令人背后生涼。 桑枝瞬間往容徽的身后一躲,“容徽你看!” 下一秒,他周身氣流涌現,猶覆霜雪的長劍劃破空氣迅速飛出,顏霜神色一變,閃身之際,那長劍已經深深地嵌進了石壁之中,更引得這地面震動,碎石滾落。 顏霜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手心里的那一縷斷發,再抬眼看向坐在那長椅之上的玄衣少年時,她咬牙道:“徽兒,你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母親!” 少年唇畔銜著涼薄的笑,眼眉間盡是明艷風流,“可我不需要母親?!?/br> 顏霜頓時一怔。 她無端想起那日,自己對站在長淵邊的那個少年說,他可以不必在意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也包括她這個母親。 可桑枝呢? 他又為什么偏偏,總無法將這份無情,分給她? “你讓我不高興,我也不會讓你好過?!?/br> 容徽一手撐著下頜,寬袖滑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望著底下立著的那個與他眉眼相似的女人,眼底卻無半分溫情,唇畔反而銜著惡劣的笑意,“所以你最好,別動她?!?/br> 如今的容徽雖然入魔,卻也因此,終于沖破了那枚玉墜上附著的強大禁制,他渾身的骨骼終于不再被束縛,骨rou重塑,盡可生長。 并因此,而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 才僅僅幾天的時間,桑枝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高似乎已經比之前要高了幾厘米。 他仍是少年的輪廓,卻無人分得清他究竟是神明還是惡魔。 顏霜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后悔將他魔化,因為此刻她站在這兒,對上少年那雙漆黑的眸子時,她才忽然發覺,事態似乎已經不受她的控制。 之前顏霜抓來幾個凡人,想讓容徽就此背些業債,不要再活得那么干凈。 更重要的是,她要桑枝親眼看著他是怎么殺人的。 血腥的味道,該是魔修最喜歡的味道,容徽自然也不會拒絕。 但令顏霜沒有想到的是,容徽僅僅只是因為那個女孩兒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對他說,“容徽,你不能殺人……” 他沒了殺人的興致,放下了手中的那把長劍。 這些天來,桑枝已經阻止了太多的事情,這令顏霜怒火中燒,卻又一時無計可施。 “我倒是小瞧了你?!彼o盯著藏在容徽身后的那個女孩兒,忽然嗤笑了一聲。 桑枝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講話,從容徽身后探出頭來,她刻意對顏霜露出笑容,然后又往容徽身后一躲,“容徽她瞪我……” 是又害怕又委屈的聲音。 “……” 顏霜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被人氣得說不出話。 但此刻的顏霜卻不得不承認,即便容徽的記憶已經在陣法里封存,但他對桑枝仍舊保有本能的情感,那是無論多少次的熔巖烈火,都無法消磨的痕跡。 所以,她不能再動桑枝了。 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徽兒,我可以不殺她,但你要記住,你是我魔域的少君,你有你要承擔的責任?!?/br> 顏霜再一次妥協。 與此同時,容徽卻感受到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兒湊近他的耳畔,當她小聲開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他聽見她說,“她騙你的,你才不是什么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