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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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姑且算是成雙,但一只有青燈,一只沒有青燈,這樣的組合放在什么時候都很奇怪。 醫塵雪很想開口問一問,但他是無法說話的,即便他說了,跟在他身后的鬼魂也未必聽得懂。 于是從那一天起,人間的花開花落,生命的新生消亡,不再只是醫塵雪一只鬼看著了。 跟在他身后的鬼魂總是和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讓青燈的火光能照亮前路。 醫塵雪原以為,也許是青燈出了什么差錯,沒有指引這只鬼魂去往生前舊地,但天道總不會放任不管,時間久了,青燈自然而然就會修好,這只鬼魂終有一天也會離開。 到時,又只剩他一只鬼看青山,看云起,看這人間燈火醉風煙。 可是寒來暑往,一場又一場花落,一段又一段長路,這只鬼魂還是提著青燈,始終落了點距離跟在他身后。 這種時候,醫塵雪反而有點感謝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天譴。 尋常鬼魂不知人情冷暖,他卻知道。 尋常鬼魂不懂因果緣分,他卻明白。 尋常鬼魂也不會因為另一只鬼魂的陪伴而生出歡喜、慰藉,但他會。 茫茫天地間,大雪覆白梅。 在不知第幾輪這樣的寒冬里,醫塵雪迫切地想要轉生為人。 他十分想同那只鬼魂說上話。 于是,他不再循規蹈矩地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青燈,他決定去往歸墟。 天譴的好處還有一個,別的鬼魂只會跟著青燈的指引前進,他卻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 那一日,遠山如黛,云霧繚繞其間,他和那只鬼魂駐足在山上,等鬼魂過境。 他們等了好幾個日夜,終于在一個起風的夜晚,等到山腳亮起了一點火光。 接著越來越多的青燈從那里亮起,整條山路都是提著青燈的鬼魂。 星星點點,恰似山下的人間煙火。 長風驟起的瞬間,醫塵雪回頭,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那只鬼魂。 就如同此刻,他站在檐梁上,目之所及處,椿都內的萬千鬼魂提著青燈,正往城外遷徙。 那一刻,他像千年前一樣轉頭望去,看見司故淵垂著的眼眸里映著火光。 醫塵雪蜷了手指,模模糊糊地聽見司故淵在叫他。 大概是久久沒有等到回應,司故淵轉過身來,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臉:“太冷了么?” 那一下的碰觸讓醫塵雪回了神。 他卻沒有回答司故淵的問話,只是瞇了眸子,盯著滿城的青燈,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司故淵,你知道么?” 司故淵接了話:“什么?” 醫塵雪偏臉朝他看過來:“這么多鬼魂過境,若是不小心混進去一個生人,最后也會誤入歸墟的,若是混進去的是一只鬼魂,就更容易進入歸墟了?!?/br> “……” 歸墟落在天地間哪一處,至今也沒有人知道,只有鬼魂,才能在青燈的指引下去往歸墟。 生人誤入歸墟,會無知無覺睡過去,醒來后便覺是做了一場夢,對歸墟的印象也會逐漸消逝,不再記得到過歸墟的事,只偶爾會因為某種契機,暫時想起來自己曾見過那樣一個金光四溢的地方。 生人尚且能因為被鬼魂蓋住氣息,誤入歸墟,鬼魂更是如此。 哪怕沒有青燈,萬鬼同行之下,也能鉆了空子去往歸墟。 若是千年前,醫塵雪還只是一只沒有青燈的鬼魂,他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因何而死,又為何落下天譴。 可是現在不一樣。 他于同樣萬鬼提燈過境的場景中窺見一千年前的過往,想起來自己究竟是誰了…… 一千年前,他有著與一千年后一樣的名字。 他叫醫塵雪,山下的凡人常會稱他的另一個名字——無相。 “司故淵,我記得你說過,你知道那位命仙的本名?!?/br> 醫塵雪完全側過身來,額前的墨發被風吹得有些擋視線,但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司故淵。 “你一早便知,我就是那個無相么?!?/br> “跟在我身后的那只鬼魂,是你么?” “觸逆天道的人,不得往生,那我是怎么入的輪回?” 問著這些問題的時候,醫塵雪頭一次,面若寒霜。 司故淵卻只是看著他,不發一言。 良久的沉默之下,長風并未歇止。 醫塵雪喉間滾了下,也許是長風煞人,他眼睛有了點酸意。 但他始終強撐著,不肯露出一絲破綻來。 “司故淵,為什么你會知道那個陣法?” “……” 時至今日,醫塵雪才恍然明白,為何這人會阻攔他以命仙的身份給司蘭卿留下警示。 司家發喪那日,他曾問過司故淵,是否也怕違逆天道。 司故淵答他:“很怕,因為見過?!?/br> 當時他沒有深究這話,反因為自己肩上的天譴印而覺得他們同病相憐。 如今想來,哪有什么同病相憐,不過是有人,于千年前承接了他的那份天譴,讓他得以入歸墟,入輪回。 裴家府宅內,這人說起觸逆天道的“無相”,沒有憎惡,反是嗓子里悶出來一聲載了無限悲哀的“嗯”。 醫塵雪那時還奇怪,為什么這人會為了一個有違天道的人悲哀。 現在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