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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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也看見了?!?/br> “那槐樹活了好久呢……” “不知道,從我出生起,它好像就一直在那里?!?/br> …… 這些聲音依然輕飄飄的,但他們說的話變多了,語調傳達的情緒也更加明顯。 似乎是因為那棵他們都曾見過、又在死后都記得的槐樹,勾起了那些被遺忘的回憶。 他們記得那棵槐樹枝葉繁茂,冠蓋如云,開花時滿樹綠白,只要風一吹,便有星星點點的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地上,浮在水面,雪白一片。 如果沒有意外,那些槐花會順著河水流出城去…… 談及這些時,那些聲音所透露出來的不再只是茫然,仿佛這是一件難得的趣事,他們甚至有些高興起來。 醫塵雪在聽到“花家”時便想到了旌旗上的那個不算完整的“花”字,但他還是等那些聲音說得差不多了,將有關那棵槐樹的事都說完了,他才開口打斷了那些絮絮的聲音:“你們說的花家,也是在這城里么?” 興許是醫塵雪先前的問題讓他們想起了從前,這回醫塵雪再問,他們便沒有胡亂答話,而是你一句我一句,答得認真了許多。 “這座城就是花家建起來的?!?/br> “花家的人都很好,經常會收留外來的流民?!?/br> 先前的那個女音立刻接了話:“也不止流民,還有很多別的,我記得那天,城外的河里漂下來一個人,是花城主救了他?!?/br> “沒錯,他看起來就不像流民,只是受了傷暈過去了?!绷⒓从腥烁胶?。 接著某個聲音問:“他叫什么名字,有人記得嗎?” “不知道,他說他是從西池來的?!?/br> “啊……那好遠?!?/br> “后來他去哪兒了呢?” “不記得了?!?/br> “我也不記得了?!?/br>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完全想不起來了?!?/br> “他叫什么名字呢……” …… 話到最后,那些聲音又像隱在霧后,變得迷蒙起來。 一時之間,醫塵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記得的事也有些多,他也有過這樣的時候,自己問自己,沒有人答他的話。 那種時候,他簡直像被拋棄了,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亂無章法。 過了很久,忽然有一個聲音問:“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對啊,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呢?” “你姓什么?” “你從哪兒來?” “你是誰?” …… 越來越多的聲音附和著,要問他是誰,從何而來,又要往哪兒去。 都是與自己有關的問題,醫塵雪卻似乎一個都答不了。關于自己的事,他大多都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 他就像是個用無數傳聞拼湊起來的人,甚至還算不上人,不人不鬼。 所以他是誰,他自己也沒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不過好在他還記得名姓,于是他說:“我的名字么,醫塵雪?!?/br> “欸?” “咦?” “唔……” “啊……” …… 醫塵雪:“嗯?” 這些聲音的反應讓他有些懵。 他有些疑惑:“你們之中,有人聽過這個名字么?” “他們沒有?!钡屠涞穆曇繇懺谏砗?。 醫塵雪怔在風中。 是什么時候……到了他身后的?他竟一點也沒有察覺。 來椿都的馬車上,他曾問過這個人,聽沒聽說過“醫塵雪”。 那人說:“聽說過很多?!?/br> 這一瞬間,醫塵雪想了很多可能。 也許這人并未聽清他說了什么,否則不會如現在這般平靜。 也許聽見了,但并不相信。 也許那話根本不是他說的,而是那些聲音里的某一個在裝神弄鬼。 但無論是哪一種,醫塵雪都在試圖掩蓋什么。 他怕這個人知道他是誰。 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那些傳聞,若是這人知道他就是那個被眾仙門誅殺在燼原的魔頭,會怎么想他? 或是,會執劍殺了他,以彰正道? “靈符你沒燒?!鄙砗笾说恼Z氣依然沒變,有些冷,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但這極為平常的一句話給了醫塵雪臺階,他轉過身來,故作驚魂未定的模樣:“道長,他們說你被吃了,嚇死我了?!?/br> 司故淵瞥了他一眼:“是么?” “是啊,他們還……” 醫塵雪沒再往下說,只看著他。 司故淵受不住這般被盯,眸光偏了下,接了話:“還什么?” 有人給了引子,后面的話就顯得順理成章,醫塵雪于是開始告狀:“還滅了我的靈火,搶我的靈符。那靈火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凝出來的,你沒看見,他們還吹冷風嚇唬人,還搶了我的手爐,剩下的靈符也想一道搶去,虧得我抓得緊?!?/br> “你看?!贬t塵雪將那張被吹得皺巴巴的靈符拿出來,“這什么鬼模樣,破了道口子,用不成了?!?/br> 這狀告到后面就成了瞎狀,司故淵任由他胡扯。 那些無端背了罪名的聲音卻忍不了,一股腦吵了起來。 “他騙人!” “根本沒人看見他的手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