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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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師的視線帶著打量,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道長看我做什么?” “別做蠢事?!彼竟蕼Y道。 這又是句沒頭沒尾的話,且不是什么好話,醫塵雪本該生氣,但他卻只是愣了一瞬,才狀似疑惑道:“什么?” 司故淵鄭重道:“凡事皆有因果,妄圖去觸碰天道,對你沒有好處?!?/br> 醫塵雪左邊肩頸忽然疼了一下,他按在手爐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眉心也跟著蹙了起來。 “道長,究竟是你修了卜術,還是我修了?” 傀術萬千,最為接近天道的便是卜術這一旁支,修習卜術的人最初其實有個區別于傀師的名字,喚作命仙。 一眼窺命格,一念動生死。 凡人生生死死,常有求于命仙,妄圖知曉自己的命格,避開災禍的人比比皆是。命仙只要遵循天道,在天道允可的范圍內,有時便能為凡人留下后路。 因而人人供奉命仙,視其為神佛。 不過,自千年前有位命仙觸了天道之后,命仙這一脈便逐漸沒落了。就連“命仙”這個名字也被后人遺忘,歸成了傀術的旁支。 但無論這一脈如何衰頹,哪怕過了千年,也沒有人比命仙更知道,天道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而命仙之中,沒有人比醫塵雪更知道,觸及天道的后果。 但這位素昧平生的道長,已經是第二次在卜術上對他做出警示了。 偏偏這樣的警示,醫塵雪總是難以反駁。即便反駁,對方也能輕易就瓦解他的話術。 就像現在,司故淵看他的眼神依然平靜,在氣勢上就已經勝過他。 “你修了卜術,并不意味著時刻清醒?!?/br> 點到即止,司故淵沒再說別的。 醫塵雪默了片刻,才跟著進了司家。 *** 拜別司家時,司蘭卿說要謝他,同他單獨說了幾句話。 “先生,這次多有勞煩,本不該讓先生受累,與我們一同去陳家。爹娘也同我說過,先生不喜拜見,但那位道長說,親謝才足以表誠意,我也覺得該是如此,這才讓道長去請了先生,還望先生勿怪?!?/br> 醫塵雪細細琢磨了這些話,道:“無妨,姑娘的心意我知曉了。既有別的事,便一并說吧,日后興許就沒有機會了說了?!?/br> 倘若只是平常拜謝,犯不著需要屏退旁人,單獨與他說,想來多半是為了陳家那位二公子。 “先生……當真慧眼?!彼咎m卿本不好開口此事,現如今醫塵雪主動提及,已是給了她順著話問的機會,她心里是感激的。 “先生能看人命格,可否告知我,他……今后會怎么樣?” 在馬車上時,她身邊的丫頭已經同她細說了陳宣失心瘋的模樣,她雖心中有恨,卻還是難以放由他自生自滅。 “司姑娘,你這般放不下從前,倒是枉費我救你一場了?!贬t塵雪說的話不好聽,語氣卻很輕。 司蘭卿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自慚著垂了眼。 “是我對不住先生了?!?/br> 醫塵雪微微嘆了口氣:“天地有規矩,我能窺人命格,卻不能將命格告與旁人。他往日如何,與你不相干,他自己的因,何必要你替他受果?” “我……”司蘭卿還想說些什么,但看見醫塵雪眼底的淡漠,又低了眉眼,“我明白了,多謝先生?!?/br> “我無別事了,先生慢走?!?/br> 她向醫塵雪行了個禮,半垂的眼眸里滿是悲傷。 醫塵雪想起初來司家那日,她面無血色地躺在榻上,半只腳都入了鬼門關,現如今好不容易能開口說話,卻又惹了滿身的愁絲。 前前后后,為的都是陳宣。 醫塵雪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前面司故淵正倚著月洞門的一邊,等了他好一會兒了。 他停了腳步,沒再往前走,就那么站在原地沒動。 司蘭卿還在低著頭兀自傷神,司故淵則是偏臉看了過來。 這么等了一會兒,見醫塵雪還是沒有抬腳的意思,司故淵眉心微動,稍微側了身。 “司蘭卿?!贬t塵雪轉過身來,忽然叫了一聲。 沒有客客氣氣地稱“司小姐”,或是“司姑娘”,而是叫了名字。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同一刻,司故淵便變了神色,一眨眼便到了石子路的另一頭,原地只余下衣擺的殘影。 傀術龐雜,其中卻只有卜術必喚人名。 而命仙鄭重其事喚一個人的名字,是為其降下警示。 但這份警示,極有可能觸及天道。 司故淵張了唇,似是想要攔住些什么,但為時已晚—— 他聽見醫塵雪略微冷淡的聲音,落在青白暮秋里。 “他不堪托付,不是你的良緣?!?/br> 司故淵沒來得及叫出口的那一聲,唇形是個“醫”字。 第27章 誤會 五步之外,司故淵住了步子,伸出去的手也跟著衣擺一同落下。 醫塵雪走過來時,他并未等,眉間也并不平展,轉身徑直往前去。 但他走得不快,與醫塵雪的距離總是停在五步之內。醫塵雪瞧著前面總有人,也沒有叫人停下來等他。 “先、先生!” 后面突然有人叫他。 醫塵雪回頭,見那個叫青月的丫頭正站在回廊拐彎處,隔著雕花欄桿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