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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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司故淵救人和他救人,哪怕目的一樣,這也是兩回事。 “要我救她,你便欠我一個人情,你可認?” 求人幫忙,總歸是會欠下人情,這本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但醫塵雪卻沒立即答話。 白日里他故作不知,讓這位道長在司家人面前出盡了風頭,讓司家人信他,敬他。這于他百利無一害,但說到底都不過是算計,是討好,為了讓這人答應幫忙。 醫塵雪慣于算計人,因此司故淵的話一問出來,他就知道風水輪流轉了。 “道長,你想算計我什么?”醫塵雪是坐著的,他手背撐著下顎,玩味地看著站在窗邊的人。 司故淵關了窗,轉過身來:“你算計我之前,并沒有提前告知我?!?/br> 言外之意,你也別問我。 這話一針見血,醫塵雪反駁不了。 他們隔著屏風對望,其實誰也看不見誰,只能憑借燭光看見一片暗影,但醫塵雪就是覺得,那人此刻眼中定然是平靜無波。 從他們遇見那日起始,這人似乎一直都是這般冷靜,就像現在,即便早就知曉自己被人算計,他臉上也沒有半分怒意,反倒是不動聲色地算計回去。 這樣的人心思該有何等深沉? 醫塵雪后知后覺便有些怕了,他惹上的不是一位普通的傀師,而是一個他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大麻煩。 也許哪一天,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違逆天道之人,或許就變了模樣,要與他刀劍相向,要取他的命。 介時,他躲得了嗎? “道長,說來你也許不信,我竟覺得與你相見恨晚?!?/br> 倘若是在他重生前相識,他同這個人定然也會如現在這般相談甚歡,且少了許多顧慮。 可現下,醫塵雪這個名字落在哪里都會掀起軒然大波,以至于他甚至不敢問對方的名姓。 屏風后的身影似是動了下,人卻是久久沒有開口。 本就是忽然有感而發的一句妄言,信或不信也沒什么所謂,更不指望能得到對方什么回應。 醫塵雪便新起了個話頭:“道長,我還有一事想問你?!?/br> “……嗯?!彼竟蕼Y不知何時又側過了身去,屏風映燭火,半張臉的輪廓線被勾勒得特別清晰,讓看的人無端恍了下神。 似曾相識的感覺揮之不去,卻又如隔霧觀花,抓不住瞧不清。醫塵雪被弄得有點兒不厭煩,便干脆閉著眼晃了幾下腦袋,人總算是清醒了些。 他視線落在屏風上:“你為何要管司家這樁閑事?若說只是因為你是傀師,要除邪祟,保人平安,我不信?!?/br> “我說過是因為這個?”司故淵不答反問。 醫塵雪哭笑不得:“是是是,你沒說過。那你說,因為什么?” 隨后那邊便是長久的靜默,不知是不想說,還是在思量別的什么。 也許是屏風擋著的緣故,醫塵雪坐的位置沒有透進來風,桌案上的燭火搖曳得很規律,醫塵雪半垂著眸子盯著那處看,手又撐著頭,久而久之便有了點困意。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撐不住睡過去,恐等不到回答時,余光瞥見屏風上的黑影忽然動了動,似乎是那人轉過了身來,正對著他。 “我同她有些淵源?!?/br> “她?”醫塵雪一下便來了精神,那點兒困意也跟著煙消云散了,“誰?司蘭卿?” “嗯?!?/br> “是什么淵源?” “……” 沒等到回答,醫塵雪便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是了不得的淵源?!狈駝t也不會不愿意開口。 司故淵卻道:“沒有了不得,再平常不過的淵源罷了?!?/br> “既是平常,那你為何不敢說?” 醫塵雪幾乎是脫口而出,話說完了才想起來要過腦子,登時便愣了下。 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別人不樂意說的事,他大多不會刨根問底,這次卻無端破了例。 說出去的話又不好再收回來,他想著胡扯點什么蓋過去,但連半句話都還沒想出來,對方就先他一步開了口:“你問了我就一定要答,這是何道理?” 一句話堵得醫塵雪連胡編亂造的心思都沒有了。 許是燭光曳亂人心,重生前那點心高氣傲的性子死灰復燃,作起祟來,醫塵雪此時不想服輸。 “道長,你不說清楚,我又怎知你幫司家是好意還是別有所圖,萬一你半途反悔,損失的可是我?!?/br> 那邊只默了片刻便道:“我應的事,向來不會反悔?!?/br> “道長,我問的話你不答,那你說的難道我就要信嗎?” 醫塵雪以為自己占了一回上風,忽然就有些高興,連作對的心思都沒了,剛想再說點什么緩和氣氛,卻聽那人道:“你說的也有理?!?/br> 醫塵雪:“?” 誰?誰說的有理?? 他沒想到這人會這么順著他的話,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等他回過神來,司故淵已經越過了屏風,走到他跟前來了。 “你……你做什么?” 醫塵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是覺得現在的情景不合常理,下意識便往后挪了點身位。 “手?!?/br> “哦?!?/br> 醫塵雪從來沒正兒八經這么聽話過,后悔的時候手已經伸出去了。 一個小巧的銀鈴落在他手心,穿孔的地方系著白棉線,左右都串著細小的珠子和羽毛。綴飾不少,但最顯眼的還是那個鈴鐺,外端竟然描刻著好幾枝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