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電影人_分節閱讀_109
“可以?!陛芬皟x態相當禮貌,仿佛湖邊相對一望全是蘭生的錯覺。在四年前莘野總是靠著椅背翹二郎腿,這會兒卻微微前傾,十指交叉,給了導演十足面子,甚至時不時地看看華國光,簡直讓人如沐春風。 他說完了愛與痛苦,謝蘭生又感到滿意,從一邊的文件夾里抽出一張內心獨白,推給莘野:“能念一念這段話嗎?” 莘野只是略掃一遍,便記住了,抬起頭來,盯著蘭生,開始背:“才寬,你知道,人這一生就幾十年,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但是,若能知道什么時候你跟我才會在一起,我希望中間時光可以全部被掠過去,二十年后也好,三十年后也好,五十年后也好,因為,我一定會非常痛苦,我很清楚?!?/br> 謝蘭生的睫毛一顫,只覺心尖全是酸澀,莘野此時漏出來的滔天情緒能將人吞噬,太可怕了。 不過,念完,莘野立即恢復了原樣,讓人知道那只是演技。 謝蘭生又拿出幾段讓莘野來試戲“郎英”,對方表現無可挑剔。 最后,輪到謝蘭生來做決定了。 謝蘭生在猶豫之后還是把合同給拿出來了。 從《圓滿》的角度來說,再沒有人更合適了。郎英一角本是照著莘野寫的,一模一樣,而且,莘野本身演技極佳,態度又好,還是一個gay,或者當過gay,能把握住人物心理,是郎英的不二人選。既然莘野喜歡角色,而自己在挑選演員,那就應該專業、職業,單單考慮這部電影,而非因為疑神疑鬼就把對方三振出局。 另外,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謝蘭生發現他也不想一拍兩散——莘野在他的生命中是濃墨重彩的一大筆,不會變。雖然莘野沒感覺了,但是“朋友”還可以做,如果對方再次喜歡,那他……那他……也是可以認真想想。 謝蘭生把合同翻開,填了幾個名字,就遞給莘野。 莘野看看,簽了。 “喂!”華國光突然用左手手背啪地一打右手手心,“我這腦袋才想起來,你們兩個合作過?。?!那怪不得剛才你們一見面就開始寒暄!” 謝蘭生:“……” “嗨!”華國光說,“我一直想,莘野被禁是因為替一個導演說好話,那個導演是誰來著,發現,哈哈哈哈是謝導??!”在電話里,莘野沒提演過《生根》。 蘭生不理華國光了,對莘野說:“我還要選才寬的演員,想留下來一起看嗎?” 莘野略一點頭。 “那行,”謝蘭生把東西收了,“那咱們就回工作室?!?/br> “好?!?/br> 謝蘭生把手腕抬起,看了一眼“上海牌”手表,發現還有一些時間,便問莘野:“莘野,你來看過陶然亭嗎?” 莘野搖頭:“沒有?!?/br> “那我帶你看看去吧,陶然亭是四大名亭,就在那邊,喏,那個角上,三面是水?!?/br> 他們沿著銀杏大道向陶然亭和慈悲庵走。謝蘭生與莘野并排,副導演華國光知道他們兩個想說說話,綴在后面。 謝蘭生一路走一路說:“陶然亭的名字取自白居易的一個名句:共君一醉一陶然?!?/br> 莘野沉默,問:“什么意思?” 謝蘭生笑了,十分入戲,兩只手做捧酒盅狀,對莘野一拱手:“就是說,與君同醉,無比喜悅,說兩個人高水流水,是知己?!?/br> 莘野點頭,表示明白了。 走著走著,慈悲庵就在眼前了,陶然亭則在它里面。 從元朝起,慈悲庵就一直都是文人名士聚會之所,一代一代,甚至包括戊戌變法、五四運動的文人名士。那些已經是過去了,可這建筑從未變過。 也許因為歷史變幻而生出了莫名滄桑,謝蘭生就嘆了口氣,說:“莘野,真沒想到,咱們還能再次見面,還能一起拍戲?!?/br> “嗯?!?/br> “距離上次見面……馬上就要四年了吧?差兩個月就四年了?!?/br> 莘野回答:“1384天?!?/br> 聽到這個答案,謝蘭生有一些愕然。 莘野又說:“罷看看表:“零25分鐘?!蹦莻€時間在腦海里guntangguntang,刻得極深,從未因歲月的研磨和時光的沖刷而褪色掉一分一毫。 謝蘭生問:“……莘野?” 莘野站住了,兩手插著風衣口袋,看著謝蘭生:“謝導,我剛才是演出來的。我擔心不“公事公辦”會拿不到這個角色,那……就完了?!彼帽M了他的一切才勉強演出了不在意。 謝蘭生的呼吸一窒:“……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