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小，你不懂?！敝x耀笑著搖搖頭，“若是做神仙不好，我們前任掌門又怎么會去飛升呢？”

    “那師兄又可否知道，上一任掌門有沒有后悔呢？”小弟子目光灼灼的看著謝耀，“他丟下自己守護了數百年的天輪山，丟下他的弟子，放棄這凡間所有，升到天界，他難道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決定嗎？”

    謝耀盯著那小弟子看了許久，開口道，“是，這人世間，的確也有不能割舍的東西?！?/br>
    “所以，師兄你打開那個粽子，咬一口吧，今天可是端午??！”小弟子期待的看著謝耀，“你現在還不是仙人，為何不能沾點這凡間的煙火氣呢？”

    謝耀看了一眼那個小弟子，伸手拿起那個被冷落了許久的粽子，剝開了粽葉。一股清甜混合著醬油的香氣頓時撲面而來，謝耀張嘴咬了一口，軟糯咸甜的味道頓時充斥了整個口腔，口感著實不錯。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這可是雙黃粽！”小弟子喜笑顏開的看著謝耀吃粽子，就仿佛那吃粽子的人是他一樣。

    “是，很好吃。既然我已經吃了，那么師父你可以變回來了?！敝x耀又咬了一口粽子，慢條斯理的咀嚼著。

    “啥？什么師父，我……我是地魄峰的弟子！師兄你說什么呢！”小弟子霎時變了臉色，語氣也開始結巴起來。

    “師父，這整個天輪山，只有您對前掌門的怨氣那么大，您還是快把變身術解了吧，徒弟看著鬧心?！敝x耀放下粽子，看著那“小弟子”說道。

    “真是的……”一陣青霧飄過，那小弟子變回了斐風的模樣，看上去很是懊惱，“我這變身咒明明完美無缺，竟會被你看破，我真是老了?！?/br>
    “要是這年紀不到十歲的弟子都能說出您剛才說的那番話來，我這道啊，也不用修了?！敝x耀站起身，搖了搖頭，“您何苦非要叫我吃這粽子？”

    “并不是非要叫你吃這個粽子?！膘筹L開口道，“我是想讓你入世?！?/br>
    “人人都說修道要出世，師父卻叫我入世，”謝耀看向斐風問道，“難不成是師父不想叫我得道？”

    “你錯了，耀兒?！膘筹L搖頭，淡淡說道，“不入世，又何來出世？你很有天賦，法術符咒都背的極快，但我總覺得，你的道，修偏了?！?/br>
    “師父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我不想與俗世打交道，就是錯了？”謝耀微微有些激動起來，“明明是師父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入世，我十歲前的記憶一片空白，我連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我在這塵世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東西嗎？”

    “你有！你當然有！你有我這個對你有養育之恩的師父，你有崇拜你的師弟，你有關心疼愛你的師叔們！”斐風厲聲說道，“還有你剛才嘗過的粽子，塵世里所有的美食，你都沒有一一嘗過，就想要離開嗎？你那不叫出世，你那叫避世！”

    謝耀移開視線，沒有去看斐風的眼神，他喑啞著嗓子，低聲說道，“你什么時候發現我想提前渡劫的？”

    斐風聽謝衍這么說，深深地嘆了口氣，開口道：“從你開始每日長時間讀書，又進行辟谷開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走偏門去加快修煉，這樣是行不通的，很有可能會倒行逆施，我是你師父，我不會讓你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偏?！?/br>
    “師父……你明明知道我為何這么做?！敝x耀轉過頭，看向斐風，“為何不能告訴我小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段記憶太痛苦了，我不想讓你終生都帶著那段記憶活著?！膘筹L嘆氣道，“若你是因為這件事跟我慪氣，我認，但我不會讓你想起它。那畢竟只是回憶，你現在是謝耀，是我們天輪山最優秀的弟子，你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緊抓著過去的記憶不放，你還有我們?！?/br>
    斐風看著謝耀的眼里，皆是懇切，“你以為成了仙就可以沒了七情六欲，但是你這么做，恰恰就證明你有這些東西，你只是想要去割舍掉它們而已。但是你不用割舍，你甚至不用成仙，為師不是想讓你成為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仙界奇才，我只是想讓你好好活著?！?/br>
    謝耀看向桌案上的書，微微閉了下眼睛，然后緩緩睜開，看向斐風說道，“走吧?！?/br>
    “去哪？”斐風愣了，他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出來，弄不清他的徒兒此刻想要做什么。

    “入世?！敝x耀嘴角有淺淺的笑，見斐風還是不懂，便接著說道，“去看師弟們放紙鳶?！?/br>
    “好！”斐風驚喜的點點頭，“你鐘師叔還做了雄黃酒，待會放完紙鳶我們就去她那里喝！”

    “是?！敝x耀見斐風這么高興，心里某一處冰冷的地方也慢慢暖了起來，“謝謝你，師父?！?/br>
    “師徒之間，有什么好說謝謝的？走了走了，你那群師弟們要是看到你去，絕對開心死了！尤其是那個辛璽，哎呀天天在課堂上描你的畫像……”斐風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師父，你說，這天地間，會不會有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里，會不會也有一個我？”謝耀出了門，跟在斐風身邊，忽然問道。

    “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什么呢？”斐風只覺得謝耀讀書讀傻了，搖頭說道，“怎么可能！”

    “可我就是有這么一種感覺，”謝耀抬頭看向碧藍澄澈的天空，“在另一個世界，也有一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