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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 晃著酒壺飲了一口:“你又不是女嬌娥,捏你做什么?”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再上前幾步就能觸碰的到,然而季崢卻遲遲地不敢邁出這一步,好像踏過了界限夢就碎了。 “嘖,干什么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蹦侨送皟A身, 笑容燦若星辰。 季崢一愣, 下意識張開雙手以免這個人從房上掉下來,但內心隱隱地又希望他能落下來, 到自己懷中。 那人歪了一下頭, 將靈酒隨手一拋, 笑著從房上跳了下來。 季崢慌忙去接,甚至忘了眼前人的修為與身手比他都要高出許多。他本以為會被那人撞滿懷的, 可到頭來, 他卻只是擁抱到一場空。 他懷中什么都沒有。 季崢驟然睜開眼, 心口猶自突突地跳動。他還抱著劍靠在太桁仙門外的石碑前, 睡得并不算太久, 眼睛卻有一種流了淚一般的干澀感。 天光破曉, 遠遠一彎魚肚白,晨露中透出一股青草香。 陸瀾坐在高處,仗著樹木枝丫掩去了大半自己的身形,倒也視野遼闊。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腿,震得融雪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見季崢醒了,他低聲問道:“做夢了?” 季崢沉默著,沒有回答。 陸瀾也不在意轉過頭,他再怎么吊兒郎當,目光里總還帶著沉靜和溫柔:“能夢見也是好事,總比看不到的強?!?/br> 季崢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看到了確實不錯,他有點想回到夢中。 林少信這一次比往日出來的要晚一些,這一次沒有再遠遠地守著,而是直接走到了季崢的面前。他沒有穿太桁的弟子服,而是改了一身短打便于行動,頭發也是高高挽起。他來時,季崢與陸瀾剛合力擊退了幾人,季崢正擦拭著劍上的血。 林少信猶豫了許久,季崢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話應由何起,隨口便說道:“今天已經是第五日了,進犯山門者已少了許多?!?/br> 或是因為多日沒有開過口,季崢驟然開聲,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嘶啞得厲害。 林少信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隨即他苦笑起來:“阿崢,你真的變了?!?/br> 變得會主動緩解氣氛,會關心人了。 這一次季崢沒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看向與自己一同長大的玩伴。 林少信又頓了一下,才說道:“我準備下山游歷,順便……找找他?!?/br> “好?!绷稚傩耪f的是誰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季崢沒有多問,也無需多問:“一路小心,避開山下的那些人,我就不送你了?!?/br> 林少信這一回表情真的松弛了下來。他的面目本就秀氣和善,此時看來哪怕沒有勾起嘴角,都像是天生帶了那么一點笑意:“我你還不放心嗎?從前我們躲避追殺,我何曾拖過你的后腿?” 旋即,他便又嘮嘮叨叨地叮囑起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蘇師叔戚師叔他們早就有所安排,倒也未必是一定要你們在此值守。累了就回去休息一下,還有,你已經太瘦了,還是要多吃一點……” 季崢下意識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我會的?!?/br> 林少信被季崢的動作搞得一愣,便沒再說什么。 他想向山門外走去,卻又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一截梅花枝遞向季崢:“這個還你。我那日只是有些疲累,怎么說也是天下第一仙門的掌門的親傳弟子,沒你想得那么嬌弱?!?/br> 季崢看了一會兒,才將花枝接了過來。他的儲物袋中還有一枝,與現在手中這一根形貌左近,卻是一枝紅梅。 林少信又是一笑,他拜別了自己最珍惜的友人,轉身往山下走去。他頭也不回,手似乎揚得很瀟灑:“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季崢看著林少信的背影,等人走遠了,才收回了目光,抱著劍重新靠回石碑前。他挺直的肩背堪堪觸上粗糲的石面,陸瀾便從樹上落了下來。 藍色的發帶輕輕飄動。他隨手將一枚樹葉銜在嘴中,吹了一聲。有那么一瞬間,季崢甚至覺得這里會傳出嘹亮的葉哨的聲音??申憺戇€是失敗了,即便長得再一樣,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一樣的。 他無可奈何地一笑,將葉子彈到一旁,望著林少信離去的方向,突然開口:“等此間事了,我也打算暫時離開太桁?!?/br> 季崢點了點頭。 “陸岳性子跳脫,其實修行本就不適合他,他更喜歡像話本里那樣,仗劍江湖,做個痛快的游俠兒?!标憺懻f著頓了頓,“但是山上有大師兄,所以他留下了……來之前,我聽說你之后會去仙人落找大師兄。你一定要早一點找回他?!?/br> 陸瀾說著,眼眶突然一熱:“那是他最喜歡的人啊?!?/br> “好?!蹦怯趾螄L不是我…… 一陣春風吹過,吹得樹葉沙沙聲響,也遮住了季崢差一點脫口而出的話。 …… 大戰后的第九天,陸瀾也要走了。此時的護山陣法已經布好了大半,一旦陣成,便只能出不能進。守山的弟子便可一一撤回。 陸瀾沒了這份牽掛,便對幾位長老提出去游歷的事。他素來穩妥,門中人緣也很不錯,又剛失去了兄長,走的時候有不少人來送他。 陸瀾走過石碑旁,季崢仍在那里。他給季崢遞了一份內門中一定要他收下帶走的靈果,澀然道:“我想去京城找一找掌門師伯,如果我師尊他老人家出關,就說我們云游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