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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遇被補了一課后,舷窗外的雨絲又細密了起來。夜色連接著海面,海浪拍打著船身,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不安感。 又過了一會兒后,有水手送過來了食物,每人一碗魚湯和一顆土豆,魚湯沒有任何調味,半條手掌長的、說不出品種的銀魚沒有刮鱗也沒有去內臟,魚頭飄在湯面上,瞪著死魚眼望著天空,因為窒息而張開的嘴巴里隱隱還能看見尖細的利齒。 整碗湯都散發著古怪的味道,唐遇本身就被船晃得有些難受,這會兒在自己的房間里,剛一放松下來,再看著那碗湯,唐遇終于面色一變,轉頭跑出去吐了。 常何被嚇了一跳,連忙追出去拿水給他漱口,唐遇抱著木桶一直吐,常何就一臉擔心的蹲在他旁邊給他摩挲著后背。 等到終于將胃里的東西都吐干凈后,唐遇才有些虛弱的擦了擦嘴巴,回來后也總覺得自己還會再吐,所以就干脆不吃東西了。而經過唐遇的影響,他們也沒人再去動魚湯,只就著白水干啃了土豆。 倒也不是他們沒有食物,只是在茫茫大海上食物和淡水實在太重要了,常何是接連兩個副本沒有補充物資的機會,季深嵐他們在海上漂了三天也消耗了一部分,剩下的物資都必須為了以后做出準備才行…… 不知道是胃酸分泌過多還是沒有吃東西的原因,唐遇晚上睡得并不實,思緒也跟著船只浮浮沉沉,也就是在這時候,唐遇突然聽到了聲音。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聲音,好像是來自字宙深處的低吟,被直接灌入了腦子里。然后腦袋就像是被灌滿了水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氣球一樣,理智全部都被擠飛掉,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幾乎要將人逼瘋的混亂。 唐遇整個人都在床鋪上蜷縮起來,他努力抓住了自己,指甲在手臂上刮出深深的痕跡,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只手伸進被子里牢牢抓住了自己。 唐遇渾身一震,就在掌心接觸皮膚的瞬間,終于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把自己抓傷,但在之前他恍惚中抓撓的地方,起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圓溜溜的硬包。 “做噩夢了嗎?”常何的溫和中又帶著擔憂的聲音幾乎是貼著耳邊響起,唐遇縮了下脖子,徹底從剛才奇怪的感覺中脫離出來,他看著常何,聲音小小的說:“我聽見了聲音?!?/br> 唐遇以為只有自己受到了影響,但誰知,常何在他說完之后也點了點頭,同樣小聲道:“我也聽見了?!?/br> 說完,就像是為了證明一般,常何點了點艙板,示意唐遇仔細聽。唐遇愣了一下,側耳貼過去,這才發現還有一股和剛才腦子里截然不同的聲音從他們身下傳出來……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拍打著地板一樣。 第225章 瞭望者號(6) 季深嵐是被透過云層照耀下來的陽光刺醒的。 他坐起來, 發現對面的床鋪上已經沒有了人。季深嵐又四處望了一下, 這才發現原本該睡在對面的常何正睡在唐遇的床上,兩人蓋著一床被子, 唐遇側著身窩在常何懷里,看樣子睡得很熟。 感覺到上鋪的動靜, 阿晉也從下鋪探出頭來,和季深嵐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張輪廓堅毅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但季深嵐卻不知為何,偏偏看出了有點酸的意思。 當然, 季深嵐自己也是酸的。 他看著兩人的目光平靜而柔和, 但漸漸的就又染上了細微的悲傷。但季深嵐根本不敢讓自己細想下去, 一旦他繃不住, 那些洶涌而來的情緒就會沖垮他,于是回憶只是剛剛開放了一個口子, 就被他用更強大的決心按捺住了。 他將目光收回,輕手輕腳的跳下了床,笑了笑道:“讓他們兩個再睡一會兒吧?!?/br> 阿晉當然也不想留在房間里吃狗糧,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給季深嵐一起出去吃早餐了,將空間留給唐遇和常何兩個。 關門的聲音剛剛響起,床鋪上本來還睡的很熟的人就動了一下,唐遇松開牢牢抓住常何不讓他動彈的手,紅著一張臉慢悠悠的坐了起來。 其實他也早就醒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常何抱在懷里還嚇了一跳, 只是還沒等他起來,阿晉就先起來了,再后來季深嵐說的話他也都聽在耳朵里,為了避免尷尬,他就只能繼續裝睡了,順便還要拽住常何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裝睡。 常何醒得比阿晉還有更早一些,昨天的聲音斷斷續續持續了很久,常何見唐遇的狀態有些不太好,怕他再做噩夢,于是就干脆蹭上|床跟他并排睡了,睡著睡著唐遇滾進他的懷里,常何就更加一動都不敢動了。 常何只感覺唐遇的每個輕輕的呼吸都灼燙著落在他的胸口,僅僅是一刻也好,這片刻的相依就如同寒夜中的星火,讓他的血液與勇氣能夠熾盛的燃燒。 此時常何正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回味來,他趁唐遇洗漱時疊好了被子,而另一邊,唐遇叼著牙刷挽起袖子,用沾過水后有些冰涼的指尖按了按自己小臂內側的那塊圓形包塊。 包塊的顏色有些發紅,卻并不是正常的鮮紅而更像是魚rou一般,泛著淡淡的粉紅色,除此之外yingying的,不痛也不癢。唐遇不知道這個包塊和他昨晚聽到的那兩種聲音還有那三名重病的海員以及船上的秘密有沒有關系,但凸起的手感卻令唐遇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他用手指在皮膚上摩挲了幾下,在將它摳破還是暫時放任的選項間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垂下了眼眸將袖管放了下來,好好遮擋住痕跡后收拾好自己,出去跟常何一起去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