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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這時候非常、非常難受, 感覺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沒有徹底暈過去他自己都覺得挺神奇的。 拖著他的護工最后停了下來, 一陣開鎖聲后, 唐遇被拖進了一個房間。那人把他扔在墻邊, 又把他往上拎了拎, 然后才撈起他的兩條胳膊,唐遇感覺自己手腕一緊,胳膊就落不下來了。 護工做完這些工作后就把門關好走掉了。 唐遇又等了一會兒,等到所有聲音都消失之后才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 唐遇這會兒腦子轉的很慢, 他沉默幾秒鐘才想明白,不是他瞎了,而是這間屋子沒有窗戶——這是一間小黑屋。 房間里極其寂靜,唐遇仔細分辨了一下,才聽出了兩個呼吸聲。 一個是他的,另一個顯然是寧瀚的。 唐遇出聲低低叫了一聲:“寧叔?” 寧瀚沒有回答他,應該還是暈著的。 唐遇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剛才開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就像被粗砂紙磨過一樣。 在一片黑暗靜寂中時間的流逝似乎也變得緩慢,又過了一會兒,唐遇才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忽略的不適感。 是自己的手腕,和自己的腿。 哦,還有腰和胯。 唐遇試著轉了一下手腕,發現上邊被套了一個冰冷的硬圈,能夠活動的空間很小……憑感覺,唐遇覺得那應該是個手銬。 拖他過來的護工之前特意把他提起來了一點,所以唐遇現在的姿勢是類似于半蹲的,雙手都被拷在墻上,就導致了他站又站不起來,蹲又蹲不下去,剛開始還不覺得有什么,但時間稍微一長就感覺全身都被抻開了,肌rou酸得厲害,就像一根毛衣針扎在里面來回亂挑一樣。 這個時候就突然羨慕起寧瀚來了。 昏就昏著吧,至少不用遭這份邪門的罪。 唐遇咬了下舌尖來讓自己盡可能清醒一些,然后努力把背貼在墻上借力,腦中開始分析現下的情形。 小卷毛有問題。 從他在守衛室門口看到守株待兔狀的護工和教授開始,他就意識到了是小卷毛把他們買了。 唐遇也想過是不是他和常何昨天夜行時留下了什么破綻,但教授之前隨意說到的那句“我并不在意你們想干什么”并不像是撒謊。 而且去翻舊信的計劃也是在聽小卷毛提到了守衛室才臨時制定的,知道這個計劃的只有小卷毛、常何以及現在中招的他們兩個——寧瀚因為怕明書擔心,就連相互扶持數十年的妻子都沒告訴。 常何不可能買他們,那就只有小卷毛這一個可能了。 但問題是:為什么? 以及小卷毛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還有,寧瀚之前喊的那聲“有人”,還有他在混亂中看到的西莉卡的影象,那真的只是他的幻覺嗎?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看到西莉卡之前,唐遇已經完全認定了,這座康復中心就是一座被瘋子和邪|教狂熱分子主宰的獻祭場,少年人們就是羔羊。 但現在,從教授的行為來看,他的目的更加重在研究人是怎么瘋的,以及怎么看見另一個世界,并沒有表露出要直接殺死病人的意思,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在裝暈之后就被送出了治療室。 這令唐遇產生了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因為比起一群瘋子群魔亂舞更糟糕的是,這群瘋子背后或許真的存在某種東西。 就比如……西莉卡? 唐遇覺得自己就要一腳踏破這混亂的思緒,卻又怎么也邁不出去。肌rou被拉扯的感覺愈加強烈,四肢也都開始充血,從神經末梢開始盤繞而來的麻痛最后演變成了一柄錘子,一下一下都敲在他腦仁上,敲得他想要吶喊,想要原地打滾。 思緒一旦被打亂就完全無法再繼續想下去,只有黑暗愈發凝實、緊迫,壓得唐遇喘不過氣來。 唐遇沉默了一秒鐘,又叫了一聲:“寧叔?” 依然沒有回應。 唐遇強行抑制了自己再喊一聲的沖動。這間屋子應該是專門用來關病人的,密封做的非常好。唐遇猜測透氣口應該在天花板上,但他抬頭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眼前就只有黑暗。 粗略估計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眼睛卻依然無法捕捉到任何東西,睜眼和閉眼沒有任何區別。 黑暗是刺激神經放大恐懼的好東西,即使什么都沒有也能輕易的讓人緊張起來。 唐遇啃咬著口腔里的軟rou,一邊嘗著血的腥氣一邊努力壓制著自己腦海中即將浮出水面的某段披著陳舊的記憶。 想點什么。 快想點什么。 唐遇努力想把注意力發散到另一個方向。 然后,他就想到了常何。 又過了幾秒鐘后,唐遇才猛地一個激靈。 他忽然反應過來,他和寧瀚被送到小黑屋暫存的理由是,樓下有人打架。 什么人在打架,為什么打架? 某個答案幾乎是自然而然的浮上心頭,卻令唐遇不受控制的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之前那一幕幕快要破土而出的記憶也都被壓回了腦海深處。 換句話說,就是一時間,唐遇的腦子里就只剩下了常何。 唐遇意識到這點后心情就有些詭異了,但在他維持著這個狀態又默數了半個小時后,小黑屋的鐵門忽然被猛得拉開,無數光芒從門口處透了進來,帶著口罩的白大褂就站在光暈里,目光直直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