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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棺材的旁邊,燭光照映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白天里守著棺材回禮的小男孩依然跪在棺材邊,那身重孝服不知道是不是臨時扯的,在男孩兒身上看起來很大,幾乎要把那個小小的身子整個都裹進去。 男孩還是低著頭,拿著冥錢一張一張在白燭上點燃,再扔進祭臺下面的銅盆里。 這在一些地區的喪葬文化里似乎叫做“燒千張紙”。死者的親屬一邊守靈一邊燒紙,一次還只能燒一張,就這樣一張一張的從入夜一直燒到天亮,中途不可間斷。 只是…… “也不知道這家人是怎么想的,那么小的孩子呢,就讓他自己守靈?”斯言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邊,就停下和火鋒吵嘴,有些不敢茍同的說了一句。 但也只說了一句,他就閉上了嘴。因為之前將他們接進院子的紅衣女人從主屋邁著輕盈的腳步,緩緩的走了下來。 女人懷里抱著一捆蠟燭,路過低頭燒紙的小男孩兒時連頓都沒頓一下。她最先走到了停著玩家尸體和那個空屋外距離棺材最近的屋子,伸出纖長細膩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門。 房門隔了一會兒才被打開,一顆腦袋十分戒備的探了出來。開門的是個四十左右的男玩家,看到來人是紅衣女人后,態度不由自主的好了一些,甚至連門都敞大了一些,如果不是在隨時會死人的副本里,男人說不定還想請她進去坐坐。 “這個看臉的世界真cao蛋?!彼寡园l自肺腑的感嘆道,卻被唐遇一巴掌呼在了后腦勺上。 唐遇只覺得小孩兒哪哪都好就是嘴有點欠兒,可誰知斯言卻摸了摸后腦勺,然后回頭用看透世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哀怨的說:“你們大人的世界果然就是很骯臟?!?/br> 唐遇:……過副本怪不容易的,麻煩你有點緊張感好嗎? 女人給中年男人那屋送了蠟燭,然后又敲開下一扇,送了一圈之后終于走到了唐遇和斯言的面前。 女人紅唇輕輕張合,把之前跟其他屋子說的話又重新跟唐遇他們說了一遍:“院子里很少有客人來,這些屋子都好幾年沒人住過了,也沒安電燈,只能麻煩二位晚上拿蠟燭照一下亮了?!?/br> “謝謝?!碧朴龅懒酥x,從女人手中接過蠟燭,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手背,只覺得觸之冰涼滑膩,但卻并不是女生的那種有彈性的柔軟,而是像一塊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肥rou一樣,一戳就陷下去一個指印。 唐遇登時就起了一身白毛汗,不過他強撐著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著痕跡將把視線從女人臉上挪開。 女人確實是美的,身姿纖細眉目如畫,只是女人的皮膚實在太白,紅唇又紅的太過鮮明,反倒給唐遇一種令他心頭發寒的不真實感。 女人就是來送蠟燭的,他們接了,女人就轉去其他房間里。剛好通風也通得差不多了,唐遇和斯言回到房間,拿出打火機點燃蠟燭,豆大的燭光照亮了屋子。 屋子非常簡陋,大概三米乘四米寬,除了一張落滿灰塵和蟲子尸體的炕和一條過道以外沒有任何擺設,屋子里即使通了風也依然有種揮不去的潮濕味道,就像是餿掉的抹布一樣。 斯言也很嫌棄這間屋子,他把蠟燭放好,和唐遇一起把炕上的蟲子尸體掃到地上,最后拿出兩個睡袋,分了一個給唐遇。 睡袋這東西拉起來的話會把人的手腳都束起來,而在副本世界里,動作遲上一秒都可能無法逃生,所以兩個人都只是墊在身下當做墊子,隔開灰塵和潮氣而已。 唐遇剛剛鋪好睡袋,就忽然感覺被小小的扯了一下。之前圖省事被他放在帽子里,并且也一直乖乖趴在里面的小奶狗忽然動了起來,扒著他的衣服后領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唐遇偏了偏頭,感覺自己被毛茸茸的尾巴蹭了一下,但下一秒,小奶狗就在他的肩頭輕輕踩了一jio,靈巧的跳到了睡袋上。 “唔,差點把你忘了?!碧朴龅淖⒁饬Ρ凰^去,伸手撓了撓小黑狗的腦袋,然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雙手掐住奶狗的腋下將它舉了起來。 “唔,是小公狗啊……”唐遇坐在睡袋上,把奶狗舉到和自己視線齊平的位置,從下到下看了一圈。然后就抬了抬下巴,拼命卷起尾巴想要擋肚子的小奶狗一臉認真的說道:“既然你全身都是黑的,就叫你巴扎嘿吧……” 小奶狗的身體瞬間僵直,隨即拼命地掙動起來。一旁正在鋪睡袋的斯言腳下一滑,差點一頭栽到炕上,他像見鬼一樣瞪著眼睛看向唐遇,道:“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是?!碧朴銎婀值目戳怂谎?,感概自己難得想開一次玩笑調節氣氛卻沒人get到。 確認自己不會被叫做巴扎嘿后,小奶狗放棄掙扎,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舔了舔嘴角,唐遇看著它,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唐遇覺得這次進入副本后,他的心態好像好了很多。但這應該是一個好現象,至少證明了他沒有被日復一日的恐懼磨去勇氣和理智。 俗話說人有三急,房間里只有炕沒有夜壺,唐遇和斯言又實在接受不了屋子里面或是墻角直接掏,所以只好趁著還不太晚先結伴去廁所。 依據地勢,廁所被建在主屋和東廂的夾角后頭,而想要過去,就得先經過靈堂。 小男孩兒還在院子中燒紙,經過棺材旁邊時,唐遇眼尖的注意到小孩從麻布袖子里伸出來的一截胳膊正在微微顫抖,忽然意識到,這夏末入秋的晚上,又是深山里,吹來的夜風還是很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