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黃懷陽早把孫友峰的喜好透露給了張老太太,但張家早已拿不出什么體面的東西,老夫人攬下了這事兒,主動拿出體己銀子給張素華,讓她去置辦東西。 張素華不做這白費力氣的事兒,清早就讓人把銀子和黃懷陽的交代都送到了黃妙云跟前,美曰其名“不占黃妙云父親的功勞”。 黃妙云收到了一盤齊齊整整的銀子,以及丫鬟的口信,她將信將疑收了東西,大黑又送信來了。 信上儲崇煜說,他好像得了一種病,此病讓人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精神恍惚。學堂里,先生講的課,就像穿堂風,從耳朵進,又從耳朵出。 作者有話要說: 儲崇煜:怕不是要歸西了。 最近還在跑裝修的事,很瑣碎,也很麻煩,所以回得晚,累得沒力氣寫了。 一會兒還寫一更。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的小豬寶寶、花生濃湯、絡洛珞、toriaaa、大有麻麻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ad鈣湯圓一手攬住作者 40瓶;ailiqie 20瓶;嬌嬌 10瓶;喵喵dawn、goya 5瓶;秋名山郭德綱 3瓶;躲在被窩里喝旺仔、阿雋 2瓶;有蘇大魔王、calla、希臘希臘西拉、寧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7.11 黃妙云真以為儲崇煜病了, 料想他是舊傷未好,留有后遺癥,勸他去看大夫。 儲崇煜的確去看大夫了, 不過是為了看在儲家祠堂里受的傷。 黃妙云給儲崇煜回了這一封信,便著手料理張舉人的事兒了, 根據張素華交代的, 孫友峰此人最是愛重他的妻子,討他歡心, 不如討他妻子歡心。往日他的門生上門拜訪, 鮮少送他禮物,都是送孫夫人禮物。 張素華便是交代黃妙云給孫夫人置一份厚禮。 孫夫人喜字畫, 據說她平日用的杯盤碗碟, 要么是請了人題字, 要么是讓孫友峰幫她作畫, 她的臥房, 頗有書香氣。 其中她最愛的就是已故的陳遠儀的畫作。 張素華告訴了黃妙云哪里有陳遠儀的畫作售賣,還告訴她了合理的購入價格,提醒地頗為細致, 似乎有幾分真心在里面。 黃妙云自然放心不過, 去買東西之前, 特地問了黃懷陽, 黃懷陽說,孫夫人的確愛陳遠儀的字畫, 且到了癡迷的地步, 她與孫友峰所住之處,掛的全是陳遠儀的作品。 黃妙云得了黃懷陽的話,才敢下手去買。 陳遠儀并不是頗受大多數人喜愛, 因此他的畫數量少,不好找。黃妙云跑了兩家古玩鋪子,都沒有他的作品,便去了張素華推薦的鋪子,果然還有兩幅陳遠儀的絹素畫作。白色薄絹上的畫作,古香古色,有一種惹人喜愛的韻味,連黃妙云都是愛的。 黃妙云看中了一幅《山路秋聲圖》,與掌柜的談好了價錢,便買了畫回家。 她不懂鑒定畫作真假,因心中有異感,便捏著掌柜開的收據,去找姜心慈看一看畫作真假,若是假的,立刻來退了。 姜心慈擅長此事,她仔細看了看,便斷定道:“是真作。偽造的古畫容易發黃,沒有神采,看上去便不喜。真作勻凈厚密,細密如紙,和假的截然不同。你眼光也好,這幅《山路秋聲圖》挑得不錯,陳遠儀別的畫評價倒不算高,但山水畫里,他這幅畫排的上名號的?!?/br> 黃妙云心中越發覺得詭異,張素華轉性兒了?竟肯舍得將內宅之權放手給她。 不,這不像張素華的作風。 若張素華的心胸真開闊至此,也不至于把張家祖孫二人招來。 黃妙云正思忖著,姜心慈道:“你房里是素了些,我記得不曾掛字畫吧?這幅畫,就掛在床尾那一面的墻上,倒是正好?!?/br> “這畫是送人的。這么貴的畫,我才不會買來掛,一幅畫近百兩呢!” 姜心慈抬眉問她:“送誰?” 黃妙云道:“戶部浙江清吏司孫主事,與父親相識多年,您應當也知道吧?這畫送他夫人的,父親說,他夫人滿意了,孫大人就滿意了?!?/br> 姜心慈眼眸一瞪,問道:“名諱可是孫友峰?” “正是?!秉S妙云好奇地看著姜心慈,問道:“您怎么如此意外?” 姜心慈蹙眉道:“孫夫人有一大忌諱,你這份禮,可犯她的大忌諱了,若真送去,怕是人家要跟黃家翻臉了?!?/br> “什么?!” 姜心慈聲音和緩地解釋道:“孫夫人的母親……是在她年幼的時候吊死的,穿著白絹,上吊繩也用的白絹。孫夫人命不好,她母親上吊的時候,她闖了進去,聽說病了好些天才好,后來便厭見白絹,聽說見了白絹,會受到驚嚇。你小時候去過孫家的,你可還記得,她家里沒有半點白絹,丫鬟的衣裳,都是五顏六色極少留白的。她愛陳遠儀的畫,卻只愛紙畫,你送絹素畫,她肯定不喜?!?/br> 黃妙云隱約回憶起來一些,孫家仆人的確打扮的比較明艷,她眸色沉沉地道:“不僅如此,孫夫人知道黃家知道她的忌諱,我明知故犯,她怕是還要惱我?!?/br> 姜心慈道:“外人只知道孫夫人厭白絹。這等家私,旁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父親與孫友峰相交多年,我從前與孫夫人來往密切,聽她身邊人說過此事。后來你表姑母管家,我特地囑咐過她,不要觸孫夫人的忌諱。你既要去孫家送禮,你表姑母沒告訴過你這事兒?” 黃妙云搖了搖頭,姜心慈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黃妙云道:“難怪特地推薦我去那家鋪子買畫,他家只有兩幅絹素畫……表姑母定然事先知道的。不管我怎么挑,都要觸孫夫人的忌諱?!?/br> 姜心慈胸口起伏有些大,她攥緊帕子,臉色煞白,“陳遠儀絹素的畫并不多,她能找到,也真是煞費苦心?!?/br> 黃妙云連忙安撫她,抓著她的手,微笑說:“娘,這不是幸好有您嗎?” 她手上略用力,便摸到了姜心慈一手的冷汗,連指頭也在顫抖……這是姜心慈每次要犯病的前兆。 姜心慈已經許久沒發病,氣色也好了很多,黃妙云可不愿意母親再發病,語氣越發柔和,帶著女兒的嬌嗔:“娘,女兒沒事,有您和父親在呢!” 姜心慈摟著黃妙云的肩膀,情緒漸漸平復下去,道:“我想起來了,我有陳遠儀的畫,雖然不如這一幅絹素的,但也拿得出手。我找了找出來給你。絹素的畫也是好畫,就留給我吧?!?/br> 黃妙云大喜,陪同姜心慈一起去找了畫出來。 姜心慈對字畫都很愛惜,平日里很注重養護,便是不常打開看,也都存放得好好的,陳遠儀另一幅山水畫拿出來的時候,畫面平整干凈,宛然如新。 她將畫交給黃妙云,說道:“我買這幅畫的時候,才十幾兩銀子,如今也就值五十多兩?!?/br> 黃妙云笑著接畫道:“算下來,咱們還是賺了?!?/br> 姜心慈深思熟慮之后,道:“我帶著你去孫家?!?/br> 黃妙云拼命搖頭,姜心慈出箬蘭院,已是冒險,她不敢這么快就讓姜心慈出去見人。 她抓著姜心慈的手,仔細地擦干母親掌心的汗,垂眸道:“您又出汗了?!?/br> 姜心慈握起手,將黃妙云細嫩的手抓在掌心里,揚起嘴唇笑了笑,道:“下次,下次母親一定陪你出去?!?/br> 黃妙云應下了,她帶上姜心慈的畫,和張家祖孫倆人,挑好了時間,去了孫家。 孫夫人很喜歡黃妙云送的畫,她在次間里屏退丫鬟,熱絡地拉著黃妙云的手,問姜心慈的病。 姜心慈的病也是由父母之事所起,孫夫人大抵是覺得同病相憐,對黃妙云格外溫厚寬容,說話的時候,眼里總是帶著淡淡的淚光。 黃妙云一一答了孫夫人,又叫她安心,說:“母親病情好了許多,從前不大出門,如今已經能出院門,不過還是恐見親友,大約過些日子,就能來看您了?!?/br> 孫夫人很感嘆:“上回見你母親的時候,還是好多年前了……后來你們大了,也不大來玩,倒是生疏了?!?/br> 黃家與孫家的確不比多年前熟絡,但其中主要緣故,還是黃懷陽和孫友峰中間的復雜友誼所決定的,黃妙云知道關鍵所在,因此嘴上先應了好、 孫夫人倒是對黃妙云很滿意,她主動提起了張家的事,她道:“前兒聽說,你家老夫人來了個遠親,要在京中落腳?” 黃妙云順勢就將此事說了,還道:“人就在外邊廳里候著,怕叨擾您,沒敢叫他們來見您?!?/br> 孫夫人道:“我不見也無妨,且叫他們坐一坐。等你孫叔叔下了衙門,見一見張家的舉子便是?!?/br> 黃妙云到了謝,略坐了一會子才和張家老太太一起回了家,留了張舉人在孫家等。 老太太很忐忑,一路上都在問黃妙云,此事成不成。 黃妙云說:“這回孫大人見過您的孫子之后若是滿意,下回他自己再來,就方便了?!?/br> 老太太道:“若是不滿意呢?” 黃妙云笑而不語,關系都疏通成這樣了,還不能讓人滿意,這樣的舉人,回家耕地算了。 老太太就指著孫子光宗耀祖,心態和黃妙云當然不一樣,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一直到下了馬車,都還念念有詞。 日薄西山的時候,張舉人回來了,滿面春風,到老夫人跟前千恩萬謝,還托了老太太去謝黃妙云。 老太太沒來得及謝黃妙云,先去見的老夫人,在老夫人跟前把黃妙云一頓夸,道:“不愧是您的親孫女,通身氣度,無一處不像您,我這些年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好姑娘?!?/br> 張素華正好過來伺候老夫人吃藥,聽了這話,臉都黑了,張家老太太是瞎子么,她女兒尤貞兒氣度上哪里輸黃妙云了! 隨即她便反應過來——黃妙云事情辦成了? 張素華聽著張家老太太滔滔不絕,便曉得黃妙云辦成了!她不知道哪里出的岔子,明明聽下人說,黃妙云買的就是絹素的畫,怎么孫夫人沒翻臉呢! 老夫人不知道張素華的小九九,她聽著老太太對黃妙云的夸贊,和對黃家的奉承,心里有幾分滿足,連帶的黃妙云也多出幾分歡喜之意。 張素華匆匆伺候了老夫人吃藥,便回了佳芳園。 只要張舉子沒有入職,這事兒便算不得穩妥! 中秋之后,天氣連晴,一場盛大的秋獵活動,也逐漸拉開序幕。 秋獵不像春獵,正逢萬物復蘇的時候,打獵不過是走個過場,重的是禮儀,秋獵是真正的狩獵活動。 在秋獵之前,不少世家大族的郎君們,已經先在獵場練手。 儲家族學也放了假,儲家郎君邀了黃家兄弟一同狩獵,黃妙云與尤貞兒同去。 京中的賽馬場往東,便是一片狩獵用的樹林,眾人現在空曠的賽馬場集合,等人到齊了,再分隊入林。 黃家人到的時候,黃敬文的未婚妻周小娘子與她的兄長,也都到了。 黃妙云下馬車的時候,則看到了儲崇煜和儲歸煜二人,都來了,她的視線,先落在了儲崇煜身上——不知道他的病,好些了沒有。 第56章 黃妙云惦記著儲崇煜的病, 余光瞧他的時候,多了一抹打量。 儲崇煜目光掃過她的面龐,恰好捕捉住她的目光, 隨即速速撇開。 萬一忍不住當眾笑起來,也未免太明顯了些。 黃妙云沒想到會和儲崇煜不經意撞上視線, 慌忙躲開, 眼神閃了一閃。 兩家人各自落座,少不得一番繁文縟節, 這回因有不少旁的家族, 盡管涼棚里沒有人高聲喧嘩,竊竊私語聲依舊有些吵吵鬧鬧的。 黃妙云安安靜靜地坐在黃家的所在處, 棚子后面就是一溜高大的丹楓, 落了一地的紅葉, 恰如天邊云霞染就。 秋風蕭瑟, 女眷們笑意卻足。 黃妙云右手邊的小桌擺滿了瓜果, 有些點心是她親手做的——這是黃敬言的最愛,無賴小兒胖得旋窩的手,左右都繁忙, 拿了點心直往嘴里送。黃妙云親手剝了一個橘子喂給黃敬言, 還勸著說:“少吃些點心, 仔細不克化, 夜里難受、吐食?!?/br> 黃敬言腸胃不算好,吃撐了要么胃脹, 要么嘔吐, 他在家里的時候,嬤嬤們嚴苛的很,在外面來, 便放縱了。他一口咬住黃妙云的手指頭,笑嘻嘻說:“橘子好甜,jiejie多給我剝一些?!?/br> 黃妙云剝下另一半橘子,說:“往年咱們吃的是江蘇的橘子,這是湖南東江湖的蜜桔,自然更甜,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