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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向下看,沙漠中綻開了一朵古怪的花?;ò昶娈惗?。 那是血,一片片廝殺的戰場組成了它的花瓣。 而劍光便是它的蕊。 少年揮劍而斬! 灰尾仍舊端坐在王輦上,他握著皇軒燼扔下來的劍鞘。 劍鞘的吞口已經破裂,連帶著那塊沁血玉也碎裂了。這也就意味著這把劍再也無法入鞘了。 這把劍本便是沒有劍鞘的,這把劍第一次拔|出來就是為了斬殺。 如今這把劍再一次失去了它的鞘。 因為它再也不會歸鞘。 灰尾仰著頭,把脖頸抻得像是只垂死的鵝。他在看天幕下廝殺著的兩個人,他要看清所有的一切。 紅色的身影握著劍,那把名為黃昏皆斬的劍。 “哥哥啊,明明你也討厭這一切,那為什么不和我一起毀掉它呢!”皇軒燼的眼角緋紅,像是胭脂燃成。 “你想要的只是毀去,可毀去本便是空虛。在你得到了毀滅之后,你所有的只是更大的悲哀和虛無?!本S希佩爾看著面前猙獰艷美的少年。 “那又如何,那就毀去更多!” “神明不在,那我就殺上凌霄,自占御座;神明在,那我就連神明一并殺?!比劢鹕募y路在少年身上浮現,他的眼變為了燃燒般的顏色——黃昏灼燒之瞳。 在他身后,天幕在燒! 像是他的眼灼傷了整個天,也像是整片天裝進了他眼中。 當神明迎戰了魔,黃昏便來了。 這世上的毀滅開始了,火雨落在了長安,靈臺的眾人跪在步天宮中撥著黃金籌,他們試圖演算這場災厄的始末,但一直最沉不住氣的星算官這一次卻只是擺弄著他手中的浮沉。 “所謂天道啊?!?/br> 奧爾海域的潮汐拍上岸,這一天正是銀魚溯洄的日子,岸上無數的魚死于水中,守塔老人拿著盆向窗口外舀著灌進來的海水。 科林斯、阿斯加德、黑市九街,所有的地方都有了災厄。 和尚和景教徒都在災厄中祈禱,女人和孩子都在火與水中哭。 你看他需要做什么呢,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這世上的毀滅就開始了。 他是搖響鈴鐺的人,卻被眾人當做一切的根源絞殺,那不如就讓他做真正毀去一切的人。 耶夢加得歸于了他身邊,巨大的骨蛇圍繞在他周身的火云中,像是灰燼中的骸骨。 東煌的軍隊與亞瑟的伐納的軍隊在沙漠上廝殺著。 “來吧,殺了我,這一切才會終結?!被受帬a看著維希佩爾說。 “你是為了死來的嗎?”維希佩爾問他。 “不,我是為了毀滅。但毀滅其他和毀滅我自己都沒什么區別?!被受帬a手腕上的繃帶散開,鮮血沿著他手上的咒印流入劍鋒上,“至少都能令我好受些?!?/br> 那是用傷痕寫成的咒印。 “去吧,摧毀所有的偽神的軍隊,因為在我眼中他們都很礙眼?!被受帬a對身邊的耶夢加得說。 于是巨大的骨蛇再次沖入戰場上,無數的炮彈轟炸著它的身體,它的骨縫中火焰燃燒。但那份火焰將要盡了,它額上的鮮血滲入骨骸中。 天權將軍背著身后的星辰大旗,他在戰場中帶領著那些骸骨兵廝殺著。 很久之前,貪狼將軍朱鎮明還在鎮守居庸關的時候,他曾違抗了家中諸位家長的命令,去找了那個因為站錯隊被罰鎮守長城的男人。所有的人對貪狼將軍這個曾經的東煌戰將避之不及。但他去了,帶了一壇酒。 他夜里看著居庸關頹圮的城墻和貪狼將軍說,若是有人能在這擋下數萬人的進攻,那他當拜此人為豪杰,為師父! 第二次黃昏之役后,他一人去了早被白雪覆蓋的關外,他找到了很多殘骸,找到了異獸的骸骨。 眾人都說皇軒燼是叛徒,可若是皇軒燼是叛徒,又怎會有這樣一場慘烈的戰役,又怎會在這樣慘烈的戰役下關內安然,就連北境的鎮子都只當那年雪大了些,南下的狼獸多了些。 王輦上的赫爾站了起來,她提起了巨大的鐮刀,她飛身斬入那片戰場上。 她其實并不需要親自去廝殺了,但她想要斬滅一些什么。至少,她不想看著那個提劍的少年。 鮮血濺在她半面白皙如羊脂玉的臉上,她如同水面上飛漂的石頭,每次落下巨大的鐮刀便帶起一片的頭顱和鮮血,然后再次□□斬入下一個戰場。 “拔槍!” 皇軒燼向著男人大喊! 他的劍步步斬入,維希佩爾周身是流動的如恩文字,但維希佩爾的魂域擋不住他。 “所謂魂域,不過是靈魂構建出的領域,你如今連看我都不敢,又怎能擋得住我!”皇軒燼說。 維希佩爾橫槍身前,“那天你離開以后,我想了很多?!?/br> “比如?”皇軒燼側身而退。 “我來,只是想最后問你一句話?!本S希佩爾說。 “什么?” “你說,你不愿再見我,是真的?”維希佩爾的眼看著他,燃燒的天幕落在他藍色的眼中,像是燃燒的火落在冰上。 那一瞬間,仿佛戰場上的風與火都熄滅了,只剩下了男人那雙藍色的眼。 悲傷得像是曾經,他依靠在創世圖書館的頂層,看著窗外。 “是?!?/br> 皇軒燼說,隨著他的話,他揮出了最暴烈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