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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是歷來便和戒奴作戰的隊伍,但此時再怎么是在東煌的土地上,西文對于這些事情還是分得明白的。 “書記,前面的轉線軌路全部被摧毀……”司鐸爾扯著銅線話筒向后方傳達著回訊。 他的手像是僵死在了話筒上一樣, 他死死盯著面前的路況。 他們已經乘坐這條路線在這里梭巡了數日,每一日他都可以駕輕熟就地完成西文命令下的轉線。 但是如今他面前的道路像是被一群巨人接連踏過般。 鐵軌從地面上凸起,地面中的鐵筋像是被拗斷般隨意丟棄著, 突兀地從地面中破出,指向天空。 “只能繼續沿著庚子的路前行!”司鐸爾說。 只有一條路是可以行進的——前行的道路。 他們沒有其他的路。 “庚子的路前方損毀的情況雖然沒有其他的路嚴重,但也有些損毀,請各部門做好準備?!彼捐I爾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向著話筒里匯報。 他拉下控制盤上的指向閥,軌車前方銹紅的鐵筋在天幕下直愣愣地支著。 一陣強烈地震動從軌車前方一直傳導到后方,像是有誰晃動著一根黑色的漿帛。 西文從軌車中探身而出,握著外側車壁上用于檢修時攀爬的欄桿,向后射擊著。 “我們這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啊?!钡聽柨平舆^西文射空的彈匣,不情不愿地喂著子彈。 “最后一節車廂是什么?”西文突然問。 “斬十字重炮吧,我記得從神約機械總部運過來的,殿下說只有他下了命令才可以打開最后一節車廂?!?/br> “里面絕對不是重炮?!蔽魑拈W回車廂內,“這種貨運軌車如果運送了太沉的東西會通過軸輪卸力,但最后一節車廂的車輪上的轉軸比其它車廂還要高上一些,明顯運的不是什么重物?!?/br> “那些狼是沖著最后一節車廂過去的?!蔽魑恼f:“我以前也碰到過芬里厄,他的狼群如果想要追上來,絕對不會現在還被落在后面?!?/br> 在西文和德爾科看不到的地方,塵土自軌車的鐵軌上蒸騰而上,最后一節車廂的后面,芬里厄抱著懷里的刀坐在車尾的鐵環套上,那是用來嵌套下一節車廂的地方。 他已經安靜地蟄伏于此長達數個小時,他看著那些過往的華陰百姓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他在等,等他們踏上一條沒有回頭的線路。 而如今他們已經在這條路上。 他抬起頭看著華陰上空灰色的天幕,黑色的烏鴉穿梭其中,他握緊了懷里的刀,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黑色的羽毛從他身側落下,他接住那片羽毛。 在狼群的廝殺和鮮血中他竟然意外地有些走神,像是想起了什么。 做工粗糙的軌車碰撞著損毀大半的車軌,發出洪鐘般的碰撞聲。 ——“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br> 他隱約從回憶中扒楞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答應了什么呢?答應了誰呢? 他不知道,也不記得。仿佛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是對著一片空氣……還有阿斯加德冰冷的天幕。 可他卻又覺得這句話很重要。重要的像是他這漫長的千年生命都是為了這句話而活下去的。 為了履行一個連自己的已經忘記的諾言,而活下去。 可或許連被承諾的人都早已經不在了,但他覺得這或許是最不重要的,因為他許下諾言的時候,那個人也不在那里。 車廂內的狼突然躁動了起來,它們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不管不顧地從車廂內跳出。 德爾科仍舊射擊著奔逃的狼群,西文卻感覺莫名地慌張。 一定有什么要發生了。 “轟?。?!” 突然一陣巨響將芬里厄從那句話中拉了回來。人仰馬翻,狼群嘶鳴。 但他卻并不緊張,反而頗為愜意地從鐵套環上站了起來,像是風里一根飄零的車前草。 司鐸爾用力拉下手中的剎車,然而所有的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地塌了。 他們面前的地面突然塌陷出了一個直徑為數百米的巨大坑洞!土石如瀑布般向著坑洞內滾落。 銹紅的鐵軌像是一道通天之橋一樣懸在坑洞上方。 車軌而軌車正以無可挽回地速度向著坑洞前行。 “跳車!”司鐸爾拉起話筒向后喊著。 然而瞬間調控板上的一個按鍵便像是突然失靈般鎖合! 那是為了防止有人偷竊巨淵之銀而設置的車門鎖死裝置,這輛車本來就是為了運輸巨淵之銀而打造的,當這輛軌車行進在路上時,不應有任何人出現在后面的車廂。 而此刻,數十節車廂的黑鐵車門同時關閉,然后鎖合。 車廂內甚至沒有燈,只有細微地光線從車廂的縫隙中透了出來。 他們被困住了!困在一條通向死亡深淵的列車上。 德爾科仍舊沒有停止射擊,他借著微弱地光收割著未曾來得及跳下車的狼,“向后跑!” 他大聲喊著。 軌車駛入了坑洞,經受不住巨大重量的車軌斷裂而下。 車廂內的人向后奔逃著,雖知無用卻仍不得不拼盡全力。 一節節車廂墜入坑洞中。 芬里爾提刀奔跑在最后一節車廂上,他嘴角掛著一絲有些癲狂地笑。